更不想变成只懂得杀戮的魔物。
被剑气伤及的地方还在淌着血,他自虐般地用手按住伤口。
然后狠狠发力。
破开的血痕在压迫下裂得更凶,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裴寂却仿佛习惯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脊背微颤着立在原地,只有被紧紧咬住的下唇与额角的冷汗悄然彰显着痛苦。
他不愿杀人,便每每在魔气肆虐时,用小刀在自己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以痛止痛,以及那股强烈得快要破开脑袋的yù_wàng。
四周悄无声息,只能听见少年人沉重的喘息。暮色一点点从西山生长,逐渐吞噬整个庭院。
毫无防备地,裴寂听见一阵脚步声。
那人步子轻轻快快,对于他而言,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呼吸更大声。
除了师尊天羡子来过几次,没有人踏入过他居住的院落。
紧接着是一串敲门声,伴随着某个熟悉的声线:“小师弟,你在房间里吗?”
心里的承影微微一动。
房间里没有点亮烛灯,在黑蒙蒙的夜里,宁宁只能透过窗纸,在月下见到一个站立着的模糊影子。
她听无人应答,在迟疑片刻后又敲了敲:“师尊让我给你送些药。”
小姑娘的手指莹白细腻,指节敲打在门板之上,发出清脆声响。
敲门的力道惹来木板一阵极轻微的抖动,那震动透过门,一直传到裴寂贴在门上的后背上,带来微不可查的麻意。
隔着一道薄薄木门,宁宁的指节正好敲在他心口附近的位置。
裴寂微仰着头,终于把牙齿从下唇移开。他几乎用了浑身力气才发出声音,沙哑得怪异:“放在门口。”
门外的宁宁应该愣了一下,略带迟疑地回应他:“不能开门吗?有样东西我得亲手交给你。”
喉头上下无力地滚动,裴寂用手掌按住门板,蜷起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
到了这种时候,他理应是没有耐心了的。
脑海里的痛楚与身上刺骨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折磨,让他来不及去思索其它。裴寂脾气不好,要是在往日,绝不会再出声回应对方的任何一句话。
但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外门弟子房里,少女破门而入时的身影。
心乱如麻间,竟是哑声问了句:“什么?”
这回轮到宁宁犹豫了。
她顿了顿,似是不好意思说出那东西的名字,有些泄气地压低声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还是和药箱一起放在门口吧。”
裴寂没说话,按在门上的手指更加用力。
门外好一会儿没再发出声音,他估计着那女孩已经离开,没想到猝不及防间,又听见她轻声道:“我送给你的阴山鬼珠有好好带在身上吗?”
宁宁看过原著,知道他有时会魔气外泄。
裴寂怎么说也不至于小气到连为她开门都不愿意,之所以拒绝比武台上医修的治疗回到房间,也一定是出于这个原因。
阴山鬼珠虽然不能彻底根治,但总归可以缓解一些痛苦。要是他得了宝物却放在抽屉里,简直暴殄天物。
她这句话说得一气呵成,说完了才意识过来,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裴寂不知道阴山鬼珠能抑制魔气,在他眼里,她送了珠子,还死皮赖脸地叮嘱他一定要带在身上……
简直像是让他佩戴定情信物一样嘛!
宁宁兀地红了耳根,匆忙解释:“我听闻阴山鬼珠可治病痛,若是小师弟外出历练不甚中毒,可以凭借它化险为夷。”
承影平时绝不会在魔气涌动时出声烦他,这会儿啧了一声:“人家小姑娘是要你记得定情信物啊裴寂。”
什么定情信物。
少年嘴角划过一丝嗤笑,似是觉得身上的剑痕不够深,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刺进手腕。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与爱,他和那位心高气傲的师姐几乎毫无交集,她怎会倾心于他。
就算当真有好感,也不过是看上这张没什么作用的皮相,不过多久,这份廉价的情感就会烟消云散。
他不傻,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裴寂一边把小刀往右划,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她,神情似笑非笑:“多谢师姐。只是这阴山鬼珠实在贵重,裴寂无福消受,还是归还于你吧。”
他不愿亏欠人情,上次宁宁话一说完就转身跑掉,完全不留拒绝的机会,这回终于能把话说开。
门外的小姑娘似是急了,音量放大好几个度:“你救我一命,我理应报答。那颗珠子——”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耳边便响起吱呀响声。
裴寂打开了门。
他的模样狼狈得厉害,眼白上的血丝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占据大半眼睛。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带着血气,黑衣黑发融进夜里,只有苍白脸颊被月色浸湿,白皙得像在发光。
浓郁的夜色阴沉如墨,把月光静静往下压。
裴寂眼底的阴翳却要更甚,凶戾得像是要将她一口吞进去。
“总之!”
宁宁却不怕他,把手里层层裹住的手帕迅速打开,露出里面一个淡黄色球形物体,在裴寂张嘴拒绝她的瞬间踮起脚尖。
然后把那东西毫不犹豫塞进他嘴里。
入口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软绵绵圆滚滚的小球有一半被塞进他口中,少年瘦削的脸颊被陡然撑得鼓鼓囊囊,像包子那样鼓起来。
裴寂脸上的戾气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