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规矩的都知道。
这种敲门的动静,那是报丧的,不吉利。
眼见伙计像是吓傻了,掌柜的咽口唾沫,干涩着喉咙朝门外招呼了句。
“谁呀!”
本来急促的敲门声立马停了。
“六子啊,你在里面么?”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应了。
一句话吓的那伙计呼吸都要停了,掌柜头皮一炸,差点没哭出来,腿一软,连滚带爬的凑柜台后头,把那“黄莲圣母”的牌位抱在了怀里,缩角落里,口中不停地颤声道:“圣母娘娘保佑,圣母娘娘保佑——”
“娘,我不是人,我畜生不如,可儿子知错了,您饶过我这一回吧,您饶过我吧——”
伙计跪地上磕头如捣蒜,那是又哭又尿,最后干脆自儿个抽着自儿个,啪啪作响,鼻涕眼泪一大把。
许久,门外始终再没动静,只剩下掌柜的乞求保佑的声音。
伙计也慢慢停了下来,他干咽着唾沫,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脸都快浸在尿里了。
又等了半晌,见真没了动静,他才一点点的抬起头,可只这抬眼一瞧,伙计的表情就僵住了。
面前。
一张枯瘦到只剩皮包骨的苍老阴森的面容正张着黑洞的眼睛望着他。
……
“梆梆梆——”
更鼓三响,夜已三更。
一个街角的小饭馆里。
“这位爷,您要的饭菜,还有一壶烧刀子,慢用!”
老板招呼完就下去了。
苏鸿信随手拿过一碗饭,又取了两根筷子,往那饭头上竖着一插,再往半掩的门外一搁,就见他也不回头,只顾着埋头吃菜喝酒,嘴里含混道:“穿了你缝的衣裳,给你吃口热乎的,吃完赶紧滚,要是再敢缠上来,我就宰了你!”
门外风雪甚急,可奇的是,那碗饭溢出的热气,竟然凝而不散,如丝如缕,沿着筷子似盘龙般往上飘起,不知飘向何处。
夜更深了。
风雪一过,隐隐约约,那斑驳的石沿下,像是蹲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佝偻着身子,捞着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