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皎洁月光下,但见数道人影窜跳如飞,奔走腾跃于一个个飞檐斗拱之上,快急非常,肉眼难追。
苏鸿信面色冷沉,神情紧绷,便是连那日租界里的大妖都被他抛诸脑后,浑然不顾,耳畔只剩呼呼作响的风声,眼前一切,无不飞快倒流,化作一片片光影。
快快快……
回想着脑海里的那张面孔,苏鸿信只似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蓬勃沉闷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膛里几快跳出,体表外溢的热汗和着未散的血腥气,化作一股逼人腥风。
不止是他,如今两江三湘斗法大会在即,这上海滩里可谓是藏龙卧虎,奇人高手怕是不在少数,眼下旱魃现世,简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四面八方,皆有身影向那月华所坠之地掠去,明的暗的也都不藏了,直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连日本人都有所动作。
眼见如此,苏鸿信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这些人虽说有正有邪,可目的却无一例外,皆是奔着旱魃而去,只怕真要寻到,免不了要斗上一斗,倘若再蹦出来个高人,有个万一,他已不敢往下想了。
“前面!”
灰七姑趴在他的领口,指着方向。
“七姑,待会要是真打起来,你别淌这浑水,见机远遁,这些人鱼龙混杂,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一路狂奔之下,苏鸿信沙哑着嗓子,只是喉咙里吞了刀子般刺耳。
但他脚下却始终不见停。
“鸿信,你我之间又何必生分,你却忘了我已是化作人形的仙家,有了道行,成了气候!”
灰七姑吱吱叫了几声,口吐人言,说的苏鸿信沉默不语,等再奔出一段距离,才听他开口说道:“也好,等找到素素,咱们同进同退!”
说完,他脚下再度发力,整个人几已化作一头飞虎,腾空展臂,快若鬼魅,但这对苏鸿信来说还远远不够,一想到那人受了十年孤苦,更有这旱魃之变,他的心都在随之抽痛。
再快。
夜风沁寒入骨,时间慢慢推移,不知不觉,苏鸿信已瞧不见灯火,却是到了一处荒郊。
而那股心悸之感也愈发的明显了,方圆周遭,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剩穿过林间的风声呜呜作响,好似鬼哭。
苏鸿信眼中红光大盛,环顾八方,却见远方天边,有一股惊世骇俗的尸气弥天而起。
“在那边!”
可惊呼的却不是他。
不只是他,夜色里,但见四面八方人影绰绰,皆是奔向那尸气所在之地,这些人浑身气机各异,有人的是人,有的却已非人,还有的非邪非妖,连同各路野仙,甚至还有不少惊人鬼气,人鬼妖邪,各方势力,竟是在此刻齐聚。
“先别急!”
苏鸿信心急如焚,可这时,一个声音蓦然如风飘来,来人身披斗篷,头罩兜帽,不见面目,正是白莲教教主。
“不急?要是素素有什么差错,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我说不得、”苏鸿信面沉如水,嘴里的话只似嚼碎的金铁,带着透骨的寒意。
“现在各方势力汇聚,连日本人都来了,鱼龙混杂,得先弄清楚再说,而且你也太小看她了,那旱魃又岂是等闲之辈!”
白莲教教主与苏鸿信并肩而行,非但如此,他身后更见不少白莲教众,而且个个身法矫健,浑身气机晦暗,显然不是普通人。
“你来干什么?”
苏鸿信语气不善。
白莲教教主也不恼,他淡淡道:“看来你对我的成见很深啊!”
苏鸿信冷哼一声。
“屁话,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我知道你在打一些不可告人的主意,但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伤害我身边的人,否则,就算你是、”
话到这里,他突然似想到什么,却是再无下文。
白莲教主却像没放在身上,他问:“日租界里的那个女人你已经见过了?是不是很惊人,不想这世间居然还有青丘狐族,昔年风光无限的一脉,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徒留一缕残魂!”
苏鸿信听的一掀眉。
“残魂?”
白莲教主道:“它妖身已毁,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可惜了千年的道行!”
只是他话锋忽转,语气一沉。
“不过,你要小心她身后的存在!”
“你是说那张人脸?”
苏鸿信瞬间来了精神。
“不错,十年前我就和他们打过交道,只是一直没找出这个人的真身,如今旱魃现世,就是想看看此人到底何方神圣,但有一点我能肯定!”
白莲教主的话有些郑重。
“对方是一位长生者,非同小可,如今图谋旱魃,怕是有什么惊天打算!”
“长生者?”
乍闻“长生者”三字,苏鸿信也是吃了一惊,顾名思义,当然是得享长生之人,迄今为止,就他所知的长生者已有两人,一个是面前的白莲教主,另一个,当然就是得了旱魃之心的陈如素,现在竟然又蹦出来一个。
可再一听对方竟然敢打陈如素的主意,苏鸿信拧眉寒声说:“长生?既然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不介意送他超生!”
白莲教主见他杀心又起,也不再废话,只是平淡道:“随你,但你别忘了和我的交易,另外我还想提醒你一下,这世间藏着太多的隐秘,莫要以为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否则,终有一日,悔之晚矣!”
话说到这份上,苏鸿信不由眯了眯眼,他扭过头,审视着这个人,对方的一切,身份、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