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大笑,道:“可不敢再多,再多,你婶能把我放锅里给蒸了。”
虽然苏异只说要在一旁看着,但老陈却也一点都不藏拙,能想到的都与他说了,不时刻到一半还要停下来,讲解一番下刀的角度,用劲的技巧等等。
苏异听得心驰神往,一股厚重的钦佩感油然而生,能将一门技艺反复磨练,一辈子不都曾懈怠的人,当得起这份敬意。
两人一个动手一个看着,一时忘了时间,大婶来过一回,也没有打扰,放下红皮粿和一壶茶水便又忙别的去了。
老陈的那件木雕看着已经快要成品,却没想到在他的刻刀下竟还能不断地增添进新的事物,越来越多,细节却依旧精致,毫无瑕疵。
他在那指甲盖大小的缝隙里落刀,每一下都能精准地雕在最准确的位置,端的是巧夺天工。
这份对力道的掌控,和对落点的把握,是苏异一时半会绝对学不来的,纵有一身惊人的修为也没办法做到。
正如扛鼎的力士再如何神力惊人,不经历熟能生巧,也做不了那剪窗花纸的活儿。
苏异渐渐有了一点别的感悟,一个能迅速赶上那三十年功力的想法,虽然取巧,但却对自己领悟凌道一虚指有着莫大的帮助。
老陈终于停下了刻刀,大方地将手中的宝贝递给了苏异,说道:“今天就这样吧,虽还不算完成,但也差不多了。”
苏异如捧至宝,小心翼翼地翻看着,对里头的精雕细琢又是一阵叹为观止,脑中不断完善着那“取巧”的法子。
看了好半天,将那座巴掌大的庙宇还了回去,苏异这才重新拿起木料。
“咦!”见他只拿木料却不拿刀,用双手将木头合在了掌心之中,老陈不由地笑道:“少侠这是要发功了吗?”
“陈叔能不能回避一下,你这样看着我…我紧张。”苏异抱歉道。
老陈倒没有多想,连说了三个“行”,接着转过了身去。
便见苏异闭上了双眼,静下心来,很快便入了“心无杂念”之境,接着是“心驰太虚”,那块木头陡然变成了巨树横在他眼前,而他要做的只是操起手中那把虚幻的镰刀,去修剪枝丫,劈砍出想象中的形状来。
苏异的双手渐渐使上了劲,仙气运转,这次木料却没有崩碎,反而是在他的手心中层层脱落,木屑如细沙流淌,片刻后一件成品便就此完成。
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而已。
老陈听到了一声叹息,这才转过身来,问道:“失败了?”
苏异张开手,倒出了一捧细屑,说道:“失败了。”
老陈觉得惋惜,安慰道:“没关系,多练练嘛就好了…不过你这修行之人,学这玩意儿干啥,不会就不会,由他去就好了嘛。”
苏异点点头,满脸的遗憾。
不让老陈知道也是为了他着想,免得见到自己三两下便雕出了他三十年的功力后要寻死觅活。
苏异欣喜于这意外的收获,“三气轮转”得以更进一大步,便恨不得能马上试验一番。
入世修炼就是有这个好处,能有机缘求得顿悟,于修行有一日千里之效,不像避世的苦修,多的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厚积薄发。
苏异能有此大机缘,倒也不能说是他的气运有多么逆天,若是旁人来了,没有发掘细节的心思和天资,又没有平日里打下的牢靠根基和时常念着该如何领悟,只怕也是没有办法从那些琐事中汲取灵感的。
或许这正是那些文人骚客喜欢外出踏青的缘故吧,美好的风光看得多了,便总能蹦出几句绝妙诗词来的。
所以苏异这一次能成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当然还得加上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