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四起之下的西平城,时有碎瓦从天而降,或来一声震响,地陷房塌。
却见一条空荡荡的狭长巷子中,一位少女被几个大汉裹挟着疾行而过,前头领路的是一位公子哥,轻车熟路的,直至寻了个稍微僻静安全些的地方才停下。
便见那公子哥一摆手,命人松开了少女,接着说道:“子芊表妹,你可以说了。”
“说什么?”尹子芊露出一脸的茫然之色,反问道。
何宇威从混乱之中带走了尹子芊,旁人只当他是来救人的,却不会往别处去想。
而何宇威自然也没那么好心,冒这一趟险纯粹是为了立功,打算从这表妹身上挖出那位南钊转轮者的秘密来,便是难得地耐心劝说道:“表妹一定是被那个…南钊的贼人给吓坏了,不敢说实话吧?”
看着何宇威那张满是和煦笑容的脸庞,尹子芊在心中不住地提醒自己不能信他,十年同檐下的生活尽是教训,即便是没出事前也常受他欺负,如今又能好到哪儿去。
“表妹不用害怕…”何宇威干脆上前两步,靠近了些,撑开折扇提她遮挡太阳,接着和声道:“表哥既然把你救出来了,就一定会保护好你,你不必担心那贼人回来找你麻烦的…”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表哥,那贼人是什么来历,到咱们西平来又是什么目的?”
尹子芊不假思索地再一次反问道:“什么贼人?”
何宇威又怎会不知她是在装傻,不配合的意思已很明显,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起来。
给了台阶不下,好话相劝不成,何宇威也知道这表妹的倔脾气,便不再强求,忽地将折扇合起,“啪”地一声在尹子芊的脸上甩出了一道红印子。
这态度转变得突然,就连一旁的几个大汉都吓了一跳,他那位堂姐何羡男也在一旁看着,被那一声响给吓得娇躯一震,却没有出言劝阻。
尹子芊懵了半晌,随即眼眶不争气地泛起了泪水,她狠狠地瞪着何宇威,毫不示弱。
“这么看来,表妹是打算和那贼人勾结到底了…咱们西平对通敌犯的刑讯,你是知道的。什么夹手指,拔舌头,那都是小意思了,但是对于你这种未出阁的处子来说,什么银索过沟,铜马上山…那一定是受不了的。”
他所说的都是一些专门用在女犯人身上的酷刑,常为正道之人所不齿,现在只是光听名字,脑中联想一番,尹子芊便能感觉到下身泛起一阵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何羡男身为女子也有同感,便是皱起了眉头,只是依旧没有说话。
“反正迟早都要招,倒不如在表哥这儿招了呢…”何宇威说着忽地阴险一笑,接着道:“还是说…你早便将贞洁献给了那贼人,与他欢快苟合,所以才对那酷刑毫不畏惧。”
说到这种床笫之事,几个汉子的眼中都是露出了淫邪,随他怪笑起来,更有平日里与他混得好的大胆提议道:“何大少,要我说…与其将这副好身子献给那什么银索铜马,倒不如便宜了咱兄弟几个呢。”
几个汉子的笑声越发肆无忌惮,忘了自己的身份,仿佛已经快活上了一般。
尹子芊的脸色发白,银索铜马的酷刑尚有些远,再说衙门要用什么刑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那些有歹心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可是近在眼前,就在一旁站着的。
何宇威眼前一亮,他虽还没qín_shòu到亲自对自己的表妹动手,但也相差无几了,依旧笑意满面,明摆着就是要纵容犯罪。
何羡男也受不了他们的污言秽语,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并非劝阻何宇威,而是对尹子芊道:“子芊,此事是你理亏在先,为何不能把来龙去脉都说给我们听呢?都是何家子弟,你若真是清清白白,我们又岂会故意为难你…”
尹子芊已然绝望,但见到父亲的愿望却是更加坚定,便索性把心一横,闭上双眼准备任人鱼肉。
左近的院墙上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其中那老头模样的自然是苏异,便听他嗤笑道:“你们何家的子弟还真是高风亮节。”
何山阔将那些劣行看在眼里,无法反驳。
他的父亲入赘何家,以至于他从小在何府也没少受气,直到长大成人建功立业了才有所改变,所以他对何宇威的所作所为同样感到愤怒与不耻。
只不过这些都属于家丑,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何山阔便是反唇相讥道:“老先生想试探子芊表妹会不会出卖你,所以才姗姗来迟,也称得上是为人坦荡了。”
“呵呵…”
墙底下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他们,苏异那道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目光令人胆颤,气势压得人一时说不出话。
何宇威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尹子芊闭眼许久不见有动静,正疑惑时,便听到了那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声音,道:“尹姑娘这是坐以待毙的意思?”
“先生…”尹子芊长出了一口气,犹如死里逃生,身子有些发虚,说话也略显无力。
苏异从墙头跃下,随手拍死了那个挑事之人,余下的汉子惊骇不已,随即慌不择路地四散逃亡。
苏异落在了何宇威身旁,扣住了他的肩膀,问道:“要不要杀了他?”
何宇威如坠冰窟,直面死亡的恐惧令他口舌发干说不出话,眼前的南钊贼人与那日驯兽场中的恶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在破法境与转轮者的名头前,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够用。
“子芊,大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