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特拉斯坦因为一日国王的籍籍无名而选择了背叛;现在,一日国王面对籍籍无名的特拉斯坦,又将如何呢?
特拉斯坦,凭什么和一日国王谈条件?
他,没有资格。
无论是专业还是非专业,无论是经纪人还是朋友,特拉斯坦都没有资格站在一日国王面前谈条件。特拉斯坦自信满满、坚定不移相信的那些策略,其实全部都不作数,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这场谈话,从一开始,特拉斯坦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从风和日丽到狂风骤雨再到牛毛细雨,节奏和气势、语气和神态的变化,罗南在无形之中牢牢掌控住了局面,即使留下缝隙,特拉斯坦也没有能够展开有效反击,彻底丢盔弃甲,这才是真正的强势。
难道,从见面的开始,罗南就已经在计划这一切了吗?
特拉斯坦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狼狈不堪,就连笑容、就连愤怒都无法准确表达出来,那张尴尬和煎熬让他几乎就要站不稳——哪怕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握拳上步也没有能够让他阵脚大乱,现在却因为罗南的话语而失去阵地。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祈求?强硬?狡辩?客套?愤怒?反击?到底应该以什么姿态处理才能够扭转局势?
特拉斯坦的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无数想法在脑海里涌动,希望能够尽快站稳脚跟,重新掌控局面。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罗南的下颌微微抬起,挺拔的身姿真正展现出了物理层面的居高临下,然后用轻蔑的眼神打量了特拉斯坦一番,“从一开始,今天这盘棋局,你就已经算错了,因为你根本没有和我们谈判交涉的资格。”
道歉?
拒绝接受!
最后一句话,狠狠击中了特拉斯坦,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算计了那么多,为了等待这样的良机,他苦苦尾随在乐队身后十天,一直寻觅着最佳良机,漫长的等待,盘算了又盘算,谋划了再谋划,但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摆错了位置。
特拉斯坦引以为傲的自信与谋算就这样一点点崩溃。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特拉斯坦的瞳孔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一旦崩溃了一个小角落,整个心神就开始全面分崩离析。
说完,罗南依旧没有因为愤怒而失态,而是展露出一个笑容,就好像面对陌生人一般——没有必要因为路边遇见的流浪狗而生气,“那么,再见,库班先生。”
礼貌的招呼,如同绅士一般,就好像……刚才的雷霆之势根本没有发生,狂风骤雨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和日丽的模样只是在对待一位陌生人,不值得花费任何心思的陌生人,哪怕愤怒和嫌恶都欠奉——
因为,不值得。
无视和漠然,这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比拳头更加强硬,比利刃更加锋利,宛若子弹直接嵌入心脏般。
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然后再回归最开始的极致,大起大落、收放自如、干脆利落的情绪掌控,完全打乱特拉斯坦的节奏,牢牢将现场的情绪流动掌握在手中,根本就没有给特拉斯坦留下任何余地。
恍惚之间,特拉斯坦的登场与罗南的离场就交换了一个位置。
看着罗南离开的背影,奥利也连忙跟了上去,没有理会特拉斯坦,甚至就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马克西姆握紧拳头死死地等着特拉斯坦,他还是觉得这样就算了的话,不甘心,怎么样也应该报复回去,但是看着特拉斯坦分崩离析的模样,倒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即使是狠狠宣泄一番也没有什么快感,握紧的拳头也终究还是松开,然后跟上了罗南和奥利的脚步。
克里夫的步伐落在最后,眼神错杂地看着特拉斯坦,无数想法念头在涌动着,却如同打乱的线团,找不到一个开头,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细细分辨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如果可以像马克西姆或者奥利那样纯粹而简单得愤怒和无视就好了。
此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就可以听到爱丽丝的声音混杂在车厢门自动打开的响动之中。
“发生了什么?”
显然,爱丽丝也注意到了对峙。
“没事,遇到一个流浪汉索要签名。”罗南如此说道,清亮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放心,我们很礼貌也很友善地完成了签名。”似乎能够看到爱丽丝怀疑的表情,罗南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轻快。
克里夫再次看了特拉斯坦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特拉斯坦终于回过神来,“克里夫……”他扬声呼唤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身影,“罗南不对劲。”
这是特拉斯坦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否则,特拉斯坦着实很难找出更好的解释,今天的罗南,从头到尾都成熟得不像话。
特拉斯坦承认,六个月时间改变了许多许多事情,但罗南……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般,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的变化完全失去了控制,但偏偏,外貌和形象都没有任何变化,这种矛盾所带来的错乱,让特拉斯坦有些慌张。
“不对劲”,这是特拉斯坦唯一能够说出的话语。
但是落在克里夫耳朵里,却是一种狡辩,怒火就再次被激起,“因为他没有听凭你摆布?还是因为他说出了实话?如果是这样,特拉斯坦,我们都不对劲,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