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慑于老首辅威严,立时不再言语,都老老实实跪在了阶下,李东阳这才一撩大红的官袍跪了下去,却是语气苍凉道,
“陛下……现下这情形陛下可是满意了?”
朱厚照端坐在龙椅之上闻言却是笑了,
“倒也算不得满意……”
李东阳闻言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陛下心意老臣已知晓……”
说罢伏身以头触地,朗声道,
“陛下,臣李东阳叩请陛下,请开边市!”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时哗然,
“首辅这边市万万不能开啊!”
“是啊!元翁……边市不能开啊!”
“阁老……阁老,这边市一开,后患无穷啊!”
李东阳对群臣的反对之声是充耳不闻,又高声道,
“陛下,臣李东阳请开边市!”
“陛下,臣李东阳请……开……边……市!”
朱厚照待得他三请之后,这才笑眯眯道,
“即是首辅再三请求,那朕便准了吧!”
如此这般总算是让皇帝如了愿!
待得李东阳一脸凄凉的领了文官们下去,武将们也笑呵呵的腆着肚子退了下去,朱厚照这才招手叫了朱载垚,卫武忙将太子殿下从肩膀上放了下来,朱载垚笑眯眯跑了上去,
“父皇!”
朱厚照便笑着问他,
“垚儿怕不怕?”
朱载垚笑着摇头道,
“不怕,打架好玩儿!”
朱厚照抱着他大笑,
“果然是我朱家的子孙!”
这厢抱着儿子亲了亲,却是对卫武挤眼笑道,
“卫镇抚使护卫太子有功,朕重重有赏!”
如此这般,待得卫武回家之后,身后便跟了一长串送御赐之物的队伍,一家人这厢焚香沐浴之后便接了赏赐,卫武自让老娘去喜滋滋的盘点东西了,回到后院里两口子关上房门,才将今日的殿上所情形同韩绮一讲,
“绮姐儿果然料事如神,怎能猜到李阁老会来救场?”
韩绮应道,
“陛下这么些日子是造足了声势,李阁老那般睿智之人如何不知?他称病不出便是想由着百官同皇帝干一场,却没想到陛下会搬出了武将勋贵来!”
其实这朝堂之上无论是文官也罢,武将也好,都是那摆在台面上的棋子,真正对奕之人乃是陛下与首辅大人。
实则这边市开与不开,都不是最紧要的!
这背后真正紧要的,乃是君权与臣权之争!
要知晓天子与士大夫同治天下,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这纵观历史,上下千年,即便是英明神武如唐宗宋祖,即是逃不了终其一生要与臣权相斗,而臣权便代表了这朝堂之上,乡野之中真正掌权的一帮子势力,这些人无处不在,可是贩夫走卒,也可是阁老高官,或是以地域分,或是以宗族分,或以是行业分,又或是高低分,每一股势力在朝堂之中都有代表,每一位代表都会为自身的势力说话。
开国之时,天翻地覆,做皇帝便要学会如何利用这些势力,如何驾驭这些势力,让他们为自己所用,让自己成就霸业,这时节的皇权便是最鼎盛之时,是真正的生杀予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如大庆开国时太祖皇帝一般,能屠刀高举,杀尽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有置喙之地!
可过了开朝三代之后,臣权势力日渐巩固,之后的守成之君便要学会如何妥协,如何斗争,如何维持君权与臣权之间的微妙平衡!
皇权太软,则朝臣弄权,必是国将不国,皇权太强,则刚猛易折,同样是江山不保,这其中的制衡之术,才是每一位守成帝王一生的事业!
而每当皇权交接之时便是皇权最羸弱之时,老君故去威仪不在,新君上位但有不及,便会被臣权占了上风,偏偏到了本朝,先帝爷乃是仁厚之君,对大臣们可称得上放纵,又有今上少年顽劣,于帝王之术上并不擅长,之后先帝突然故去,今上仓促上位,自然便被认为有可欺之处。
群臣欺新君乃是常态,幸得陛下也是个坚韧不屈的性子,自执政以来虽多方受阻,但始终不改初心,一心想真正手握实权,才会时不时微服出访,亲自体察民情,为的就是不被百官蒙蔽!
陛下是想做个有作为的好皇帝,可百官们却只想他做个听话的好皇帝,如此一来如何没有冲突?
如此一来如何没有矛盾?
开边市不过只是两权相争的表像罢了!
今日里李东阳肯请奏开边市,便是陛下走出了第一步!
这一局里是皇权胜了!
卫武听了韩绮一番解说,却是弄得有些迷糊,抠了抠头皮道,
“若说是街头打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倒是明白的,这朝堂上的事儿,我却是有些迷糊了,不过我知晓是陛下听了绮姐儿的主意才胜了的,所以陛下借了赏我的借口,赏了绮姐儿这么多好东西!”
他冲着韩绮嘻嘻一笑道,
“我们家绮姐儿最厉害!”
韩绮闻言摇头笑道,
“我有甚么厉害的!”
“怎么不厉害,连李阁老都中了你的算计,怎么不厉害?”
韩绮摇头道,
“李阁老不是输在我这诡计之上,李阁老只是输在脸皮上头!”
卫武听了不由奇道,
“这跟脸皮有甚么关系?”
韩绮笑道,
“这朝堂之上文武乱斗,说出去要笑掉百姓大牙的,这史书上也会写上一笔的,陛下根本不在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