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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十多匹马儿前后相连,迎着细雪和寒风缓缓行进。
从白河城去往金霞的路途并不算长,若是平时,马车也就跑个三四天左右。但如今正是雪期,即便是南方,官道也会因为积雪反复冻结变得异常难行。这种时候,无论是人腿还是马腿,都要比轮子可靠得多,只是花费时间得翻个倍而已。
通常来说,在寒冬赶路绝对不是一桩好体验,哪怕是感气者,也不希望雪花飘进衣领,然后化作点点冰水与内衬粘在一起。
他们抵御力高于常人,不等于不会感染风寒。
该鼻塞咳嗽时,依旧会感到难受。
唯独炽却不太一样。
她一个人跑在队伍最前,马都交给别人来牵,似乎在雪地里奔行是桩乐事一般。不仅如此,她有时候还会刨开脚边的积雪,查看那些被冻住的植物,或是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塞进嘴里。
光从此点看,颜箐很难把眼前这名女子跟那天夜里的妖联系在一起。
倒是同行之人对她的尊敬丝毫不减,仿佛这些举动在他们看来都理所当然一般。
想到这里,颜箐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也没料到之后的情况会发展到这一步。
对方的目的地是金霞;
对方是能力高强的大妖;
对方正被徐国枢密府追击。
无论哪一点,她都不好放任炽轻易离开。特别是前面两点——这样的妖若是作起恶来,半天功夫就能让一座城镇血流成河,哪怕金霞城有夏凡和洛轻轻坐镇,那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因此最理想的状况是不让此妖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这同样有着不小的风险。
对方不光自身有实力,还带着一队感气者护卫四周,她实在没把握能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暗中盯梢一路。
而这世上没有谁会喜欢自己被当作敌人一般提防。
结果当颜箐试探着提出她此次行程的终点也是金霞城时,对方出乎意料的向她发出了同行的邀请。
“既然目的地一样,一起前往有何不可?”炽当时如此说道。
“你就不担心我曾经是枢密府的方士吗?”
“你还不是在担心我善恶难辨,有可能去兴风作浪?”她的回答一针见血,“既然如此,一起上路也方便相互监视,我没空偷偷作恶,你也没机会去枢密府通风报信,对双方来说岂不是双赢之举?”
颜箐一时没能接上话来。
虽然对方言语中不乏讥讽之意,但这确实是折中的选择。
最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想要慢慢行至金霞城的计划自然也被这场意外所中断。
“颜前辈,您此次去金霞是所为何事?”身边忽然有人靠拢过来。
颜箐转头望去,搭话者正是当天晚上守在炽身前的男子,她记得对方的名字似乎叫空玄子来着。
这种名字组合绝对称不上常见。
可惜她不是鹤儿,没法从这些细节中发现更多信息。
“我无官无职,你没必要使用敬语。”
“您在气的造诣上高于我等,自然当得起前辈的称呼。”
颜箐也没再计较这点,“为了去见一见我的那位……朋友。”
“原来如此,”空玄子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就住在金霞城内?看来我们此行总算没有白跑。”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颜箐问道。
“当然有。能让妖居住的地方,其执掌者想必不会对妖有太多偏见。事实上我们也是先在上元城打探到消息,才转头来金霞的。”他解释道,“作为炽大人的夫婿,最重要的前提是他不讨厌妖。其次,他在俗世间的地位越高越好,这样才配得上大人的身份。”
颜箐挑了挑眉头,“你们对金霞城有过了解吗?”
“不太多,根据史料,它以盐业作为主要营生。不过炽大人并不挑剔那里是否贫瘠,或者说贫瘠点反而更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金霞城的执掌者未必是男人这回事吗?”
空玄子的表情僵住了,“女人掌控大权?这……不太可能吧?”
颜箐耸耸肩,“正常情况不会,但据我所知,金霞城的执掌者偏偏就是一名女性,她便是启国的三公主殿下。你们那位炽大人,介意嫁给一名女子吗?”
对方额头上仿佛冒出了细汗,“这——炽大人从来没有表露过类似的倾向。”
“那看来你们又要白跑了。”
“怎么会……”他喃喃道,“上元的消息分明说那位金霞人是一名男性,而且还十分喜爱逛青楼来着。”
居然真是冲着夏凡来的。颜箐哑然半响,才揉着额角道,“传言已经变成他才是金霞的执掌者了么?”
“呃……这倒没有,”空玄子低头回想了下,“但他在与枢密府为敌前,曾是首府的府丞,又是申州感气者中的佼佼者,那他不应该实际掌控着金霞一地吗?至少我们在周游他国时,各地的实权控制者,基本都跟枢密府脱不开关系。”
看来其他七星都做得不错,启国在进度上已经有些落后了,如果她还在枢密府的话——不,颜箐摇摇头,将泛起的杂念压回心底,那些事情已经和她无关了。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想。”她将话题引至别处,“但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何要找一个人类做夫婿?妖确实脱胎于人,可两者的差异之大同样无法忽略,这种事情注定难以实现。我不是没见过涉足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