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未必做错过什么,他最大的麻烦或许便在于:上有老下有少、妻妾具全、兄弟具在、亲戚又多。
王笑还是打算救他一救,便好整以暇地向王康拱手道:“父亲,你听我说……”
“将这个逆子也绑起来!”王康懒得听他说,径直喝道。
王笑极为无语。
他是有把握说服王康,才开的口。
偏偏此时话还未说出来便被按住。
王笑连忙喊道:“我告诉你,我与白义……”
“将这个逆子的嘴堵住。”王康正在案前提笔写字,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骂道:“老夫没空听他诡辩。”
“呜~”王笑话音未落,嘴里已被家丁拿布条封起来。
“一会再教训你!”
接着,王康搁下毛笔,拿着红泥便去给王珍按手印。
王珍被三个汉子按在地上,死死捏着手,不肯摊开。
王康掰了两下没掰开,又见王珍神色间极有些痛苦。
既是人父,终究有些不忍,王康最后还是好言劝道:“不是为父铁石心肠。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这一家老小考虑。”
王珍只是摇头。
王康蹲在地上,叹了口气,道:“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若只是为自己,何苦让你如此?可我不仅是你的父亲,我还是这一大家子人的主家,是王家酒行的东家。”
王珍只是摇头,两只手依旧握得紧紧的。
王康蹲在他前面又掰了一下,他年老力衰,陡然摔坐在地上,颇有几分狼狈。
“为父这样劝你也不肯听?”
王珍脸上已尽是汗水,他咬着牙道:“父亲是要护住这一大家子人没错。但孩子若连身边人都护不住,又何谈再护别人?”
王康颓然叹了一句:“那便是立场不同了。”
若是不懂道理还可以劝,但若是立场不同,那便无语可说了。
王康支着身子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杯。
“呜呜……”
王笑被两个家丁死死抱着,奋力挣却挣不开,很有些气极。
老头你听我说呀。
“呜呜……呜呜……”
王康手里的茶杯再次砸在王珍头上。
王珍似乎有些晕,脑袋晃了晃。
他的两只手却依然还是用力捏得紧紧的。
“将他的手指掰开。”王康喝道。
便又有一个家丁上前去掰王珍的手……
这边父子三人正闹得凶,忽然见门房王十八一溜烟地跑过来禀报道:“老爷,有客人找。”
王康皱了皱眉,低声道:“若又是白家的人,就说我有恙在身,不便相见。”
“这次……是……是卢大人家的人。”
“什么卢大人?”
王十八道:“说是什么太子少保、光禄大夫、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卢大人家的下人。”
王康身体一颤,接着便是眉毛一挑。
宰相门前何止七品官。
“人在哪?快……等等,老夫亲自去迎!”
王十八耸着头,道:“老爷,来来来人不是找找您的,是是是是要找三少爷。”
“什么?!”王康惊道:“逆子!你又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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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才被松开便一把扯下嘴里的布条,呸了一声。
“卢次辅是我的……嗯,朋友。”
“都放开。”
他踹开那几个押着王珍的家丁,扶起王珍,忿忿道:“大哥才出了牢,因想着自己受了刑一身伤,怕家人见了难受,在外面养了两天才回来。呵,我看他是多虑了。”
“原来这家里,等着他的不是嘘寒问暖,却又是一顿打。父亲你好大威风哈。”
王康大怒,骂道:“逆子!你如今也不在我面前装痴呆了?!还能嘲讽老夫了是吧?老子……”
王笑道:“有本事父亲就给我也一顿毒打,反正我一会还要去见卢次辅。”
王康举着的巴掌便不敢再落下来。
“这卢次辅是到底是?”
王笑偏了偏头,淡淡笑道:“父亲想知道?”
他已不是初来乍到之时。
昨夜春风一度,正有些飘然。今天又找到了拿擀面杖打自己的凶手,心中恐惧尽去。
此时有恃无恐,王笑便打算与眼前这位老父亲……皮一下。
王康一愣。
听口气,这逆子竟是在打趣自己?
看来这个三儿子是真的很嚣张,还不太明白父为子纲的道理,欠教训!
“小兔崽子!”
王康虽不打脸,手里的巴掌却重重摔在王笑背上。
“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你就是去见陛下,老子也打得了你!”
王笑吃了一记!
背上辣辣的痛,他又不能还手,只好无奈道:“孩儿说就是了。”
他便俯在王康耳边低语道:“孩儿与卢次辅、白义章,已结为同党。”
王康瞬间惊在那里。
却听王笑道:“我们王家如今已与昆党坐在同一条船上,谁也别想撇清。反正事败,要死一起死。”
王康眉毛一挑,极有些不可置信。
昆党又是何物?
“对了,”王笑道:“我们若敢背叛,卢次辅就先捏死我们王家。”
王康身子一颤。
王笑又道:“父亲也别想再让大哥和离了,抱紧白义章的大腿要紧。”
王康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如在梦中。
此刻他很是希望:一觉醒来王笑还是个痴呆。
“逆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笑道:“好消息是,东厂也是我们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