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直在一起。
令狐蓁蓁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无心再折腾符纸,索性洗洗睡觉。
这一夜蒿里的寒气分外难熬,秦晞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无声无息地往令狐蓁蓁的客房行去——她睡在窗下他的床褥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睡得无比香甜。
明明他在的时候,她再也不肯过来睡。
秦晞俯身坐在地上,细细研究她眉眼,想要看穿去神魂深处。曾经嵌在里面的秦元曦多半只剩模糊残影,她会有下意识的举动,却不再有心。
他没有办法靠这一点点浅薄的似情非情过下去,一时喜悦便会生出期待,期待后若生失落便是千斤重。
秦晞轻轻唤她:“蓁蓁,蓁蓁。”
想告诉她蒿里的寒气有多么难熬,他曾以为拽回那个声音便是一切的圆满,到底怎么才能好好捧住那团云。如果某一天,她清澈的目光投向另一个人,他怎么办?
令狐蓁蓁恍惚中只觉有个人影坐在身边,月光也照不亮他周身的深邃浓黑,像一团黑雾,又像是乌云揉在一块儿。
旱魃?!
她一骨碌起身,这次却并未感到铺天盖地的黑雾与刺骨寒意。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她的,旋即化作轻烟彻底消散。
隔日一出客栈,令狐蓁蓁便拽住去牵妖马的秦晞:“你过来和我一起坐纸狐狸。”
他似乎没什么精神,面色苍白,只往纸狐狸背上一靠,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她攀上纸狐狸,慢悠悠腾空而起,飞了一段后,便开口道:“秦元曦,我昨夜又遇到那只旱魃了。”
他“嗯”了一声:“寒气没刺伤你?”
没有,比起来他倒更像是被寒气刺伤,连嘴唇都雪白。
令狐蓁蓁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触手并不烫,反而微微带着寒意,不由有些吃惊:“你是不是在生病?”
并不是,不过昨夜无意识神魂离体,又没有盘神丝维持不散,结果激发风雷魔气与蒿里寒气凝练维持,现在尝到了些许苦果。
秦晞翻身枕在她腿上,长袖挡住亮光:“师弟睡一会儿,小师姐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令狐蓁蓁又有似曾相识之感,下意识摸了摸脸,好像谁曾用黑雾覆过她的脸,用禁声术封过她的声音。
其实她有很多想跟他说的,关于那只旱魃,关于她一直没问他也一直没说的,在蒿里寻找半年的事。
许多事不曾细想,令狐蓁蓁向来没有太多心事,可她现在想得停不下来。想起那个水墨颜色的拂晓,她第三次遇见旱魃,虽然发着高烧,还是看清了他背上的刀。
黑玉为柄,明珠点缀,一面巽卦,一面震卦。
那是风雷,秦元曦修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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