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婆看的分明,忙低声劝道:“小主母,休要烦恼,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耍,那个傻小子不过几岁娃儿的头脑,怕也不会知道这些事儿!”
令氏也不回她,只紧步走过去,喝了小朵一声。
小朵听见她娘喊声,缩回手来,扭头朝令氏讪讪一笑,唤声娘亲。
“三良婶娘,好清凉膏脂,你也涂一点罢,脸皮就不会疼了。可惜只有一瓶,若是再有,必定送婶娘一瓶。”
有礼并不会瞧人面色,见令氏走近,蹦跳上前,笑着嚷道。
令氏轻轻叹口气,爱搭不理嗯一声,过去扯起小朵的手拉她走,顺手夺下她手中的膏脂,还给了有礼,冷淡的开口说道:“有礼少爷,贫寒之家,用不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替我多谢种夫人关怀。回家吃饷饭去罢,下晌不用过来,午后日头愈发毒,晒坏了面皮,怕不好治。”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小朵疾步离开,留下有礼一个人立在原地,手里把着那瓶膏脂,呆愣愣不知所措。
种婆随后赶来,见他发呆,上前扯扯他衣袖,悄悄唤一声有礼少爷!
有礼如梦初醒般,瞧她一眼。
种婆自他手里抠出那膏脂瓶子,掖进袖里藏好,方才轻声笑道:“朵儿她娘干活干的絮烦,故才对你发火,休要怪她,这膏脂婆婆替你收着,待会儿回去再给小朵,必不负你这心意。”
种有礼忙作长辑道谢。
种婆趁机摸摸他头,带笑叹道:“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怎么就是长不大呢!亏得家里这偌大钱财,却总是医治不了。只等着也罢了,指不定哪天上天开眼,求得个神医,这病就好了呢。”
“婆婆,有礼没病。”种有礼认真回道。
“好,好,没病,没病最好。赶紧回家去罢。莫让你娘等急了。”种婆笑道,拉他手走出河道,瞧他走了正道,回村,方才放心追着令氏母女而去。
种有礼走回家,刚上台阶,正遇着父亲自院子里出来,见了他,面目一沉,喝一声:“又哪里踹窝子去!弄的这般灰头土脸。”
不等有礼回他,刘二便上前奏道:“老爷,夫人打发少爷帮三良家摘棉花去了。你不瞧这胳膊上还挽着篓子呢。”
“荒唐!”种守仁恨恨喝一声,也不理儿子,扭身回去,正遇着种夫人笑坎坎出来迎接儿子。
“你干的好事!敢不是你亲儿子!赶他去做那种辛苦活计!宁肯养一辈子,也不受这苦楚!”种守仁朝夫人嚷道。
种夫人瞅他一眼,不接话儿,三步并两步走到儿子跟前,接过他胳膊上竹篓,举帕子与他拭拭额头汗滴,笑道:“可是累了?先让刘叔带你去洗澡,娘做了酱焖肘子,放了你最爱的桂花酱,一会儿换衣服出来吃。”
种有礼听说有酱焖肘子,一时兴奋的手舞足蹈,连连应着,拖着刘二飞步离开。
种夫人这才开口对相公道:“你知道甚么!难道要叫有礼一辈子打光棍你才安心!”
“我家自有钱有势,怎么就能打光棍,是你想的多!”种守仁气哼哼道。
“我看小朵就狠好,要娶回家当儿媳妇。”种夫人道。
种守仁跺起脚来:“不能够!若说纳妾,我不反对,原就是娇妻美妾,那丫头随了她娘,生的如花似玉,作妾倒也拿得出手,要说娶妻,她家也配!”
“我配不配你?我原还是你家的家生丫头子!你不照样娶了回来做夫人!”种夫人赌气道。
种守仁闻言,气焰自矮了一截,却依旧不肯松口:“今非昔比,那时节家里不是不像现在这样富足么!你跟了我,也吃了不少苦头方得今日这发达。我儿子如今可是要什么有什么,娶妻当然也要娶最好的。”
“废话!若是皇家公主肯嫁,你以为我不想让有礼当个驸马!也不看看有没有那头皮担得住!有礼什么情况,你不是心知肚明?不过仗着有钱,胡搅蛮缠,不准村里人说三道四,可傻儿就是傻儿!不是不听别人说傻,他就不傻!这许多年来,你一直自欺欺人也真是够了!”种夫人道,忍不住红了眼圈子,倚着墙壁,咻咻喘粗气。
种守仁见夫人当真动了气,便也软了,嘿嘿笑一声:“夫人呀,我这人蠢笨,你又不是不知,要你时常提携,才能走正路,原是我错了,我该打,你只捶我几下解气,千万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要心疼死为夫了。”
“你巴不得我死了,好将那几个小了扶了正。”种夫人恨恨编排他两句,举起帕子朝他脸上打去。
手帕边角扫过种守仁眼睛,一时戳进了眼里去,不由伸手捂着眼,哎哟叫唤一声。
种夫人自是一惊,凑上前来,扒开他的手,瞧去,紧张问道:“可戳坏了眼?让我瞧瞧。”
种守仁却趁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皮赖脸笑道:“原本是要戳坏的,只是被夫人这一瞧,倒就好了,也不疼了。”
“滚!多大岁数还没正经!”种夫人骂他一句,欲推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朝花厅走去,刚走了一步台阶,只听身后传来儿子的拍手声:
“爹娘好不要脸,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嘻嘻……”
种守仁忙松了手,回头瞧儿子一眼,嘿嘿一乐,张嘴招呼腊梅前来。
腊梅闻讯赶来,种守仁便吩咐道:“扶少爷进厅吃饭,买你们回来干什么用的!净吃干饭惹老爷心焦,你去告诉春花,今晚上你们两个伺候少爷就寝,伺候好了,老爷重赏,若伺候不好,打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