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有礼瞧她一眼,垂下头,良久说一句:“我与你的事,都记得。”
小朵盯着他,等他的下文,他却没有了下文,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言语。
“你都记得什么?”小朵问他。
“该记得的都记得,不该记得的也记得,这七八年恍若一梦。”有礼轻声回道。
小朵吮吮鼻子,吐舌头:“饶是治好了脑子,舌头却是坏了,说句话要挤出来,一截一截的,费事。”
“明儿跟我去爹娘坟前祭拜祭拜。”有礼不理会她的不满,说道。
“凭啥让我去,我算个什么。”小朵赌气道。
“我没有素色的袍子,你也帮我去买几件罢,还有家里的那几个丫鬟小姨娘,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你一并弄好了罢,也不用回我,随你心意。”有礼根本不接她的话茬,自顾自的又说道。
“种有礼!你凭什么指挥我,我不干!”小朵脑袋凑到他耳朵边,高声嚷道。
有礼头歪一歪,手指抠抠耳朵,嗯嗯两声,继续说:“治病剩下的钱我放到你口袋里了,回家好好收着,别丢了,卖出去的田地和房宅我不打算赎回来,只留着家里这座老宅也就够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意思,若是你不喜欢,就按你的意思去办罢,以后也别让帐房老种总是找我对帐,找你就行了……”
小朵听他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却只是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气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哼哼道:“以前皆因太太对我好,所以才拿你当个朋友,如今你明白了事理,有能力管理种府,我正好也歇歇心,也该操心操心我自己的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若不是太太施手脚,怎么能够没有一个媒人上门的,我生的又不丑,不可能没人要不是。”
有礼扯开她的手,半晌无言,忽然便冒出一句:“你若是要跟别人走,我也不拦你,只带着我一起走,天涯海角都只跟着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若是带不走,我便跟我爹娘去,这世间便再没有呆下去的意思了。”
小朵闻言,一口气缓不过来,呛的大咳起来。
有礼伸手过来给她捶背,小朵扯开他的手,边咳边嚷:“不要你管,你气我算了!原以为你好了,一切事都由你主张,我只管吃喝玩乐就好了,这可倒好,先前是伺候孩子,这回子又该伺候大男人了!总把我当丫头老妈子,我不干!”
有礼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叹口气,只瞧着她,又不说话了。
小朵好容易缓过这口气,严肃了神色,忧伤神情:“也怪我不好,若是早早去京城瞧瞧,治好你的病,太太也不会那么早就走了。害得你现在无依无靠,这般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醒悟过来之后,终是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想对你说的话太多,多到没办法从头说起,也只好不好,日后你便明白了。”有礼哑声道。
小朵忽然想起什么,冲他一笑:“你还记得我救活蚂蚱的事情么?”
“怎么不记得,因为这件事一直叫你小仙女,其实你不过是另外抓了一只哄我开心罢了。”有礼笑道。
小朵哈哈笑一声,却是有些怅然:“你没有以前那么相信我了。”
有礼默默无言,从袖里摸出张叠的齐齐整整的纸来递给她。
小朵好奇展开,里面密密麻麻有黑红双笔写满蝇头小楷,红的字在黑字里凸显出来,组成个心字,心字里面有两个红字:朵儿。
小朵望着纸,笑的嘴巴咧到耳朵边:“干嘛花这样心思来哄我,写这样一篇字要费不少工夫吧?以后别费这样的事,只给我银子就行了,我一个大俗人,就喜欢银子!看见银子就开心。”
有礼扯过她手上的纸,一下折起来,要往外抛去。
小朵急了眼,双手举起来将他扑倒,用的力气过大,不光把他扑倒了,两个人在马车上左右一摇晃,竟轰一声从马车里滚到地上。
正吧嗒吧嗒低头拉车的那匹马被这轰的一声唬的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嗒嗒嗒拉着空马车飞驰而去。
“哎,车,车,回来……”有礼被小朵结结实实压在身子底下动弹不得,只剩下嘴能动,不停嚷着。
小朵手里攥住了差点被有礼抛走的纸,眉开眼笑,仔细折好塞进腰间的香囊里藏好,这才放心,拍拍后,嚷一声:“好了!”
“不好呀!离村里还有好几里路,马惊走了,要走回去。”有礼苦恼说道。
“你叫我声小仙女,我变个戏法,你就不有费事走了。”小朵理着香囊嘻嘻笑道。
“小仙女,小生这厢有礼了,求小仙女救命则个。”有礼当真朝她作个辑,笑道。
小朵不解气,朝他伸出手:“再拿十两银子来,否则一样不救命。”
有礼扯过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双目炯炯,目光炽热盯着她,轻笑道:“这颗心心给你,这条命你救是不救?”
小朵望他一眼,正对上他热烈的目光,脸不自觉一红,抽回手,往前跑。
“小仙女,等等我。”有礼提起长衫,在后面追她,脸上洋溢着快乐笑容,嘴里高嚷道。
恍糊间,小朵便以为又回到了从前,与有礼无忧无虑玩耍那些日子,便放缓脚步,等着他追过来,嘴里嘱咐道:“慢点呀,你这个人走路不看路,总爱摔跤,再在我跟前摔跤,我可不带你玩了呀!”
有礼追上她,紧拉住她的手,笑道:“以后我带你玩。”
小朵被他说红了脸,一甩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