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到了年关,因战事拖拖拉拉,今日一大战,明日一小战,始终未曾消停,故这年过的竟不如平安时节的平常日子,村民日日夜夜悬心,晚上睡觉都随身抱着家里金银细软,一听到号角声,便拼命跑上山躲避。
如此一直持续一个多月,直至来年开春三月间,草长莺飞,万物复苏,方从京里传来好消息,太子一党彻底获胜,叛军被全部剿灭。
太子于三月二十八日正式登基成为新皇,改国号为仁和,是为仁和元年,百姓因受连年战乱之苦,特免税三年。
新政下发,百姓莫不欢呼雀跃。
大柳树村的村民也不例外,族长组织村民朝京都皇城方向磕了头,谢过皇上恩典。
然后大摆宴席,庆贺天下太平,新皇登位。
小朵这样的孩子也都列在宴席之内,只是与他们单独开了一桌,任由他们恣意吃喝。
小朵正与村里的孩子吃的开心, 大喊大嚷,只见阿水手牵着一位丽人出现在大家跟前。
小朵见了他,扑过去,大嚷笑道:“大大,正要去城里找你玩耍,你却是回来了,赶紧入席,只等你和大娘了。”
“朵儿呀,来见过你伯母。”阿水喜气洋洋对小朵说道。
小朵望一望他身后垂着头的妇人,哈哈一笑,唤一声伯母,这才笑道:“早听婆婆说,你找到了心上人,不过因为战乱未曾好好举办婚礼,此番回村,定要好好补办补办!”
“朵儿呀,你再瞧瞧她是哪个。”阿水又笑道。
小朵抬眼细瞧了瞧,啊呀一声,手指着新妇,倒退两步,一脸惊愕,须臾便又是放声大笑:“原来是春红姐姐!大大,你好福气,能娶着这样漂亮媳妇。”
此刻众村民便也围了过来,有好事的婆姨手拉起春红的手,说着打趣她的话儿。
春红只羞的抬不起头来,任由众人说笑。
一时有主事人过来叫他们两口子入席。
春红因不见种守仁夫妻,便问小朵。
小朵原本开心的面上笼上一层乌云,将种夫人病重的事说出来。
春红闻言,哭将起来,宴席也不肯吃,便要去瞧看昔日主母。
阿水劝不过她,只好由她,央小朵好好陪着她去种府看望种夫人。
小朵应下,与春红一道离席朝种府走去。
小朵因问春红为何嫁给了阿水。
春红便叹道:“那日得知腊梅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却又碍着她曾几次救我的情分,不好告发她,便跑出种府只求一死了却这一世冤缘,便一直跑去河边跳了河救起。
因我不想再回村里,阿水哥便带我回了城里在酒坊住了下来。
我原一心求死,呆又怕死在酒坊时连累他们,只好活着,这一活便再不肯死了,娘和阿水对我很好,好到让我留恋起这世间来,我想活着,想喝娘炖的鲫鱼汤,想和阿水一起去河边钓鲫鱼,想跟娘一起踩酒糟,听娘唱她家乡的小调,想给阿水生个孩子,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春红啰啰嗦嗦说着,听的小朵不由叹息起来:“春红姐,我早就跟你和腊梅姐说过,普通人的日子也自有乐趣,并不是非要死命钻到那富贵堆去才能活着,我原想让太太放你们出府,就是这个意思,哪知道腊梅姐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嫉妒想赶你们走,惹出那样的大祸来。”
“她如今怎么样?少爷没事罢?”春红听小朵如此说,方才鼓起勇气,问起了那件事。
小朵便告诉出来。
说的春红流泪不止。
一时到了种府,进去见和种夫人。
种夫人此刻刚服了药,略觉好些,两个婆子将她扶出来,坐在院子里的大圈椅子上晒太阳。
春红见种夫人脸上的肉都瘦干了,整个人似一付骨架子,完全没有了昔日风采,短暂惊愕之后,嚎哭一声,跪倒在地,爬到种夫人脚下,抱着她的腿痛哭起来。
种夫人摸着她的头,笑道:“看到你今日结果,我心也甚欣慰。阿水是个老实人,阿水娘心也善,你嫁于他们家,料也吃不着苦头,尤其现在他们经营上了酒坊,这年头一好,待城里的饭铺子都开了张,你家里的日子便更会蒸蒸日上,想不久你便能与我并肩,正正当当做个当家主母,丫鬟婆子任你驱使了。”
春红只管哭的昏天暗地。
种夫人实在没有气力再劝她,便叫过小朵来,让她拉春红起来。
小朵将春红拉了起来。笑道:“年前有个来瞧病的大夫说,太太只要熬过了这一春,这病便有望痊愈。如今春天已过,夏天马上要来了,怕不就好了,春红姐要是不放心,以后有空只管回来瞧瞧,如今道路畅通,回来也快。”
春红这才慢慢止哭,却复又跪倒在种夫人跟前,与她诉些衷肠。
一时种夫人觉得乏,婆子搀扶她进屋歇息。
春红便说要去瞧瞧腊梅。
腊梅脸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累累赘赘的疤痕,不堪入目。
她出来行走,便就戴着个遮脸的面巾。
小朵和春红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帮厨娘摘菜,坐着小马扎,低垂着头,任由旁边的厨娘们说笑,只是一声不吭。
春红走进去,唤了她一声,不由又泪流满面。
腊梅听见呼唤声,抬眼瞧她一眼,紧接着便紧盯着她不放。
“腊梅,我是春红呀!你不认得我了?”春红走过去,哭着说道。
“怎么不认得,你倒有福,如今竟也混得绫罗绸缎,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