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紧着追问,这刘马医与外祖父家究竟有何渊源,令氏却不肯说,回屋裁衣去了。
小朵也只得偃旗息鼓。
一时虎子娘领着虎子,手里提着两只陈年腊兔上门来,面色讪讪感谢她们母女救命之恩。
令氏请他们进屋坐了,叫种婆倒茶来吃。
因见虎子虽然依旧瘦弱,精神有些不济,却能好好站在他娘身边了,便笑道:“虎子这病想是快痊愈了。”
“托你的福,与他瞧病的那个大夫也是这样说,再吃二三十服药便该好了,只是这半年来花的银子钱,照他这样子也能打出个银人来。”虎子娘哑声道。
“只要人在,钱财可算什么。”令氏安慰道。
“若不是因为这个,大丫她,她也不会嫁给那样的人作小妾。都是为了她弟弟这个病。”虎子娘说着便呜咽起来。
顾五在一旁听不得,插言道:“承志家的,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亲耳听见,你说你家丫头命好,嫁了个有钱人家享清福,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虎子娘闻言,眼泪越发流的勤,令氏盯顾五一眼,嗔着她说话不中听。
虎子娘却摆手道:“顾婆婆说的是真的,先前我可不是这样对旁人说,只因为咱们村的人,个个眼睛生在头顶上,无事都能说出三分事,更何况这样的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自从大川家的闺女嫁到了城里,过的不错,头一年的新女婿便出钱给岳父母翻新了旧房,隔年又出钱给岳父母盖鸡棚养鸡。偏生他家姑娘也争气,并肩为人家生了两个儿郎,女婿便又搬着整只烧猪,抬了一箱子钱财,敲锣打鼓来感谢岳父母嫁女之恩。这些事村里人可都瞧在眼里,哪家不羡慕,也就是因为这个,村里嫁女的风气倒是变坏了。”
“这可不能赖人家大川夫妻,他们二人可都是老实巴交的憨厚人,也没出来乱说乱吹,只是人家那闺女争气罢了,自小就上义学,断文识字,据义学老师讲,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考个状元不在话下,不提她念书聪慧,这于女人来说也无甚进益,不过是为了懂个帐目,不让人哄骗了去。只说那孩子相貌,除了我家朵儿,谁家闺女比得上?就是那一手好女工,我看咱们村没人敢比,也就新来的顾五敢在她跟前支楞支楞罢?我可还听说,那孩子嫁去郭家之前,她婆婆就病的要死,哪知道她嫁过去之后,亲身侍奉,日夜不离,本来堪堪将死的婆婆竟然好了!如今生龙活虎的料理起家事来,只是把生意都交给了儿子媳妇,自己只管养育两个孙子。人家那闺女,哪个能比?倒羡慕人家嫁的好,那可是因为人家那闺女拎得起!”种婆紧着插言道,打开了话匣子关不住。
虎子娘面色讪讪点头,叹道:“话虽如此说,大川夫妻俩也没在村里吹嘘过,可他家指着这闺女过上了好日子,却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的,你要说不羡慕都是假的,不信,你细想想,自从他家闺女出阁后,咱村的闺女嫁人,哪个是嫁给了庄户人家的?宁肯去城里做小妾,也不愿意找个门当户对的庄户人家了。”
“这事可不是能攀比的,好不好孩子一辈子的幸福。”令氏叹息一声。
“我们也不想比,可架不住别人闲话,老刘她不信这个邪,你们也知道,去年她把闺女嫁了本村的后生,婚后过的不如意,如今可是悔断了肠子,正挑唆闺女与女婿和离呢,说是城里有的是有钱人买小妾,都愿意要咱们乡下姑娘,因为乡下姑娘脚大,体力好,能吃苦,又好生养。尤其是咱们这地方的姑娘,买回去后几乎都养儿子,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儿,咱村姑娘可不愁找不到好买主。就是娶回去做正妻也是有的,刚定亲的你家那个亲侄女,不就是三媒六聘去做正妻的么,倒合了老封的心,天天吹嘘她姑娘文武双全,是个少奶奶的命,大家原来还都笑话是痴人说梦,等着瞧她笑话,不曾想,竟然真让她吹着了。”虎子娘哑声道。
她这番话一时让众人都无语。
半日,虎子娘方又开口道:“家里也没有别的,只有去年冬卤的几只腊兔,不要嫌弃,我记得朵儿小时候可爱吃我做的卤味,每天晚饭时候就端着个小碗到我家院子里坐着,等我拿两块卤兔子肉给她才肯走。也不知道这长大了还喜不喜欢吃这一口。”
“你客气,留着给虎子补身子罢了,瞧瞧她吃的肥嘟嘟的,我也不肯十分让她敞开吃肉,总归是个姑娘家,还是保持体态的好。”令氏笑着回道。
虎子娘眼泪刷的回到眼边,哽咽道:“敢是嫌弃?我知道你家不缺吃穿,也实在不知道该送点什么来感谢,先前开宴席,也没请你们去,想必是现在还生着我的气呢。”
说着,便把虎子拖到跟前,让他跪下给令氏赔不是。
令氏忙扶他起来,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多大的事,倒叫孩子行如此大礼,说起那宴席,就是亲自来请,也未必有空过去,你也知道,那几日我正忙着赶给军营的棉衣,本也分不出身来做其它事。”
“虎子娘,你别怪我说的不中听,如今姑爷犯事蹲了大牢,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听说为了救他出来,也是散尽家资,家破人散的,大丫也遣回了娘家,听说你们也出过钱,究竟出了多少?”顾五好奇打听到。
她心中本有气,不喜欢虎子娘这种用着人靠前,不用人往后的个性,便是有意让她难堪,故才如此问。
虎子娘此刻早没有往日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