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早就看到了曹植,但他不动如山,就当没看见。
逆子的形象必须维护住,谁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他觉得曹植这么做很不明智,有什么事不能通过曹志说,非要亲自来?
做事太不谨慎。
阿虎、青桃却不敢像曹苗这么无礼,听到曹植的声音,连忙收式,向曹植行礼。
阿虎说道:“回禀大王,是……是王子吩咐的,要我加强刀法的精准,并非有意损坏果树。”
青桃也敛身行礼。“是王子教的一些防身术,婢子趁着有些空闲,稍加练习。”
曹植恍然,挥挥手,示意阿虎等人退下。阿虎、青桃不敢怠慢,走出数十步,远远地看着。就连红杏都没敢留下。曹苗静静地看着曹植,一言不发,神情中没有一丝敬畏,反倒有些怜悯。
你也就在这儿抖威风了,还得趁着监国谒者空缺的时候。
曹植与曹苗对视片刻,轻叹一声,以手掩唇。“允恭受了杖责,行动不便,我只好自来。”
曹苗恍然,问了一句。“伤得重吗?”
“还好,只是皮肉伤。”
曹苗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曹植站了片刻,再曹苗既没有起身行礼,更没有让座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头。“允良,你母亲的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哦?”
“建安九年,武皇帝攻克邺城,崔琰作为冀州名士,被武皇帝付以重任,以安抚冀州人之心。我娶你母亲为妻,是武皇帝一手安排,并不由我决定。她后来被武皇帝赐死,也与我无关,而是因为崔琰不肯支持我,武皇帝这才赐死你母亲,以儆效尤。”
“崔琰为什么不肯支持你?”
曹植长叹一声。“你知道崔琰后来是怎么死的吗?”
曹苗不吭声。他当然知道崔琰是怎么死的,但他更愿意听听曹植怎么说。
崔琰之死是魏国史上的重大事件,史书上将之与曹操杀孔融相提并论,并认为杀崔琰比杀孔融的影响还要大。具体为什么,他却不太清楚,能有机会听曹植这个当事人说说其中原由,自然没什么坏处。
见曹苗没有让坐的意思,曹植无奈,四处看看,打算寻个平整之地,坐在地上。曹苗见状,往一旁让了让,给曹植挪出半席。曹植心中欢喜,脱了鞋,欣然入席,像曹苗一样盘腿而坐。
“冀州崔氏源自齐国崔杼,繁衍至今,有两大分支:一是博陵崔氏,一是你母亲所在的清河崔氏。博陵崔氏既有崔骃、崔寔这样的名臣,也有崔烈这样的高官,崔烈之子崔钧曾为袁绍大将,是冀州屈指可数的世族。武皇帝选择清河崔氏联姻,是想以崔制崔,但他低估了崔琰,也低估了世族。崔琰宁可死,也不肯与世族为敌。”
曹苗打断了曹植。“支持你,便是与世族为敌?”
曹植苦笑。“若非为此,有袁绍、刘表殷鉴在前,武皇帝怎么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算废长立幼。”他顿了顿,又道:“文皇帝与汝颍人走得太近,多次表态支持陈群所制九品官人法,又倚重司马懿等世家子弟,武皇帝甚是担忧,这才着意于我。其实论才华,论德行,我如何能与文皇帝相提并论。”
曹苗瞅了曹植一眼,撇撇嘴。这是被虐上瘾了?
“我辜负了武皇帝,不过陛下不会。”曹植忽然兴奋起来。“陛下是武皇帝一手栽培,为人沉毅聪敏,足以与当年的邓哀公比肩,比我更是胜出千百倍。如今他登基为帝,武皇帝的遗愿可以实现了。”
曹苗忍不住哼了一声,对曹植的兴奋报以冷笑。实现武皇帝的遗愿?你想多了,曹叡算得上励精图治的时间也就几年,很快就大兴土木,乱搞一气,还大肆扩充后宫,搞得君臣离心离德,也搞得自己英年早逝,三十多岁就挂了。
大魏崩盘,他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另一半是他爹曹丕的。
见曹苗神情冷漠,曹植很尴尬,讪讪地转头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假咳了两声,换了个话题。
“允良,虽说出奇可以制胜,却不可一味用奇,当以正守。陛下明断,对我或许有些忌惮,对你却无此心。他想用你当是出于本意。若我所料不差,很快就会有诏书到。这是个机会,你千万不能错过。”
“什么机会?”
“自然是出仕。陛下登基,急需肱股之臣。以你的见识,历练几年,必成大器。”曹植眼中露出几分欣慰。“虽是佯狂,但你所言切中时弊,可谓老成谋国,陛下一定会采纳的。将来辅佐陛下平定吴蜀,一统天下,也算偿了武皇帝遗愿。于国于家,皆是大善。”
曹苗打量着曹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把年纪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这么天真,不知道是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哭泣。
况且他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他会演戏,会装逼,也许还可以杀杀人,跳跳舞,但治国平天下这样的大事对他来说太难了,不是读几本书就能会的。那要从小耳濡目染,慢慢积累经验,还要有高人指点,不走弯路,不犯大错误,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才。
曹叡是曹操亲手调教了十几年,才有这样的能力。而他疯了十年,这方面的积累还不如曹志,就算得到天子器重,能够出仕做官,也未必能比曹爽强多少。真要熬出头,至少是十年后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伴君如伴虎,危险系数太高,而且很累。
他演过古装剧,知道天不亮就上朝是一种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