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内厅。
此处是前院距离内宅最近的一处会客大厅了。
齐筠被匆匆寻来时,心里还有些紧张,不知出了甚么要紧事……
“坐。”
贾蔷一身轻薄儒裳坐在正座吃茶,见齐筠到来指了指客位,让其落座后,同岳之象道:“老岳,说罢。”
此刻屋内只有四人,贾蔷、李婧、岳之象,再有就是齐筠。
只位列于此,齐筠心中就深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他如今终于列入贾蔷集团的最核心行列。
这是他祖父在扬州时,就期望他能办到的事,因为这事关扬州齐家的生死存续。
就目前来说,他做到了!
岳之象目光扫过其他二人,李婧自不必多说,但在齐筠面上却凝了凝。
虽然京城齐府早已被夜枭渗透摸清,但扬州那边,却是龙潭虎穴之地……
不过,齐家和贾蔷的利益纠缠着实太深,是真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存在,所以倒也不必担心。
且对齐筠,也并非事事都告知于他的。
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规矩。
贾蔷一系真正让岳之象惊艳的,就是外人从不得知,但在运行中又处处存在的严明规矩!
他沉声道:“四海王残部并未在南海游弋,他们为了躲避倭寇和葡里亚人还有内鬼的追杀,窜逃到了东海,在司马家主司马绍的帮助下,藏身于登州府庙岛附近。四海王残部情形很不妙,可以说,很惨。”
齐筠忍不住打断了下,道:“抱歉,麻烦岳先生详细说一下,到底如何不妙,具体如何惨。”
岳之象也并不为忤,微笑道:“正要说……”
齐筠登时惭愧,不过未等他道歉,就听贾蔷扬手道:“德昂这样很好,往后议事就该这样,有任何不解之处,或有意见之处,当场点出。任何事,任何想法,皆可谈。谈的越细越好,这样下去了,才能放开手的去办。好,继续。”
岳之象点了点头,继续道:“四海王只剩下两艘大船,姑且称之为船罢。因为我这样不通海事之人,着实看不明白,船身都被打出大窟窿的船,是怎么漂浮在海上继续航行的……”
贾蔷笑道:“因为水密舱的缘故。寻常船舱就一个,可广船很大,将底舱分成几大部分,即便一处破了漏水了,有其他几处舱在,就能继续航行。当然,速度会慢下来。”
岳之象颔首道:“原来如此……总之,两艘海船看起来惨不忍睹。而船上老幼妇孺加起来,不到三百人,共两百八十七人。除却妇孺外,只有一百九十三人。这一百九十三人中,全须全尾没有伤的……或是只受了轻伤的,只有八十一人。余者皆受过重伤,有的扛过来了,大部分还在伤中靠底子支撑着,还有的病入膏肓,其中就有四海王闫平,郎中都已经判了死期。”
贾蔷眉尖轻轻一挑,微微颔首。
李婧闻言却皱眉道:“若只这么点人手,还伤残大半,这四海旧部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百十人好做甚么?”
贾蔷笑道:“且看怎么用,如今南边德林号招募的水手里,没一个自己人。当然,人,咱们是不缺的,缺的是懂海事,真正在海上漂浮过十年以上的自己人。若能真正收伏了这一波人,一个真正知海事的人,再给他配上五十到一百名运河上跟船的好手,就能坐镇一艘海船,将这五十到一百名运河好手,带成航海好手!”
李婧闻言笑道:“爷英明,我还道爷是希望收了这些海匪为己用,直接让他们成军呢。”
贾蔷哈哈笑道:“那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了?我虽愿意相信别人,但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都是刀口添血的人,让他们聚集在一起,那十成十要出事。且先磨合几年,往后就好了。”
等这些人过惯了有组织依靠的日子,娶了妻生了子有了牵挂,而德林号也成了大势,他们自然只能死心塌地的干下去。
岳之象却道:“这些残部中,绝大多数对咱们仍抱有强烈的戒心,尤其是年轻一辈,隐有敌意。”
此言一出,李婧和齐筠都呵呵笑着看向贾蔷。
贾蔷摇头道:“不必这般看我,我虽对闫三娘多有关照,但自最初见面时就说的很明白。我能救四海王残部,四海王又能拿甚么来交换?我出手相救,目的就是要四海所部投靠效忠,这是最早就说明白并定下的基调,是我知她知大家皆知的事……
在此基础上,她对我有些亲近,我也不会置之不顾。
当然,我也承认,这样做首先就是为了保证四海残部能说话算话,做到他们承诺的忠诚。
其次,我也的确欣赏这等孝勇坚强的姑娘。”
听他说的直白,众人一笑后,对于最后一言并未当回事,连李婧都是如此。
以贾蔷如今的身份地位和权势,他身边的女人远谈不上一个“多”字……
齐筠颔首笑道:“其实自古以来,联姻之举都是拉近两方势力的最直接的法子。
便是现在,大家族之间不也常行此事?
这并没有甚么,当初在扬州时,家祖父见过国公爷时就曾动过心思,只是不敢与盐院衙门抢人就是……”
众人笑了起来,贾蔷看向李婧道:“为何而走近,并不重要。当初我和你,其实也差不离是这样。
再看看如今,不也是多少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相负,不辜负就是。
但眼下还不必谈这些,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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