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沉声道:“曲阜事为汝二人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将点点细节全部记录下来,送往京城,由天子定夺!”
二人忙应下,而后匆匆离去。
待二人走后,林如海垂下眼帘,眼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可以想象得到,传入京城后,这个出生就有上天庇佑,天降甘霖助其存活下来的孩子,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一定会成为新一代衍圣公。
孔家灭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往朝廷的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
若没有个交代,天下读书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而这个伴随异象而生的孩子的出现,却能安抚住天下士人的心,也会对至圣先师愈发信服。
可这背后,终究是藏了奸的……
不过,看看山亭城内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八县之地的粮仓里,都堆满了白莲教抢回来的粮食。
林如海以为,值了!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天子尚且为轻,社稷亦次之,遑论一群国蠹?!
……
凤藻宫,中殿。
尹皇后坐在凤榻上,殿下则坐着的元妃、端妃、周贵人等人。
打之前林如海于山东被软禁,贾蔷当街杀人被打入天牢的噩耗传来后,后宫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许多。
在宝玉眼中,漂亮女孩子一个个都心灵纯洁如清水,不染尘埃,可只有深入皇宫才能看明白,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们,心思亦都是最深的。
当然,有时也是最浅的。
有人得势时,身边就挤满了阿谀奉承说好话认姐姐的人。
可当人眼看着要失势时,身边曾经喊着最亲密姐姐的人,就成了在背后落井下石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人……
这世上最现实的地方,一处在官场,一处就在宫中。
看着面色苍白,气色很是不好的元妃,尹皇后笑道:“你就是个心窄的,跟了本宫这几年,看着事事能办妥帖,从不出差错,可往日里有本宫在前面挡着,你只安心做事就好。如今都升了皇贵妃了,也该独当一面了,瞧瞧,不过几句风言风语冷嘲热讽,你就成了这个模样。当初你跟在本宫身边,难道没见着本宫都吃过甚么苦?若也像你这般,怕是骨头都化了。没出息的紧!”
元春闻言,起身请罪道:“是臣妾给娘娘丢脸了!”
尹皇后笑道:“你能丢本宫甚么脸?就是觉得你实在不聪明。哪怕想不明白外面的事,只看着五儿每日里从本宫这里寻些好吃的往诏狱里送,也该明白些甚么。经过这一遭,可长进些罢。你们贾家那个孙行者,能为大着呢,用不着你这当大姑姑的替他操心。”
元春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准话,感激的屈膝福礼道:“能得娘娘这番话,臣妾也就放心了!”
尹皇后笑道:“你自觉你落难时,端妃她们可有对你不敬?”
此言一出,端妃茹氏等人唬了一跳,忙赔笑道:“怎么敢?”
元春也笑着解围道:“并不曾。”
虽然她能感觉到,贾家落难这几日,茹氏、周氏、吴氏等人的态度还是有些微妙的。
但总还不算无礼。
尹皇后笑着点头,又宽慰了元春几句后,总管太监牧笛前来禀奏:“娘娘,大国舅来了。”
尹皇后闻言笑容敛了敛,让元春等人继续操持宫务,她则前往偏殿,见见尹褚。
……
神京西城,荣国府。
荣庆堂上,贾母气色不大好,歪在软榻上,枕着锦靠,和薛姨妈、王夫人说着闲话。
贾母问薛姨妈道:“和桂花夏家的亲事,议到哪一步了?可该纳吉了罢?”
薛姨妈满面堆笑道:“已经纳吉了!”
当下成亲,讲究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
纳吉是象征些的送些聘礼,纳吉则是正式送聘礼,过大礼。
贾母笑道:“哟!那该请期了,可想着要定在甚么日子了没有?”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不知,我家那个孽障,非要等蔷哥儿出来后,和蔷哥儿商议商议再定。我执拗他不过,只能随他去罢。”
贾母笑道:“都说你们哥儿莽撞不好学,我看分明就是傻人有傻福,比一些个看起来精明的,还要强的多。当初蔷哥儿落魄时,他就出手相助。丰字号那样大的家业,也亏他敢背着姨太太借给蔷哥儿使。如今看来,当初败家的事,倒都成了大好事了。”
王夫人闻言面色淡淡,薛姨妈笑道:“蟠儿岂有老太太说的那样好?不过是蔷哥儿带着他罢了。对了,我隐约听说,蔷哥儿快要出来了?”
一旁的凤姐儿笑道:“那谁知道?说是要等到林姑丈回京呢。昨儿老太太打发人去送了些月饼、瓜果和饭菜进去,也不知他吃上了没有。”其实她已经从平儿处听说,贾蔷许是这几天就能出来了……
薛姨妈笑道:“吃不吃上,都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又道:“我怎么听宝丫头说,老太太还吩咐了她们姊妹们做些事?”
贾母笑道:“这哪里是我的主意,是凤哥儿的法子。先前大老爷和史家那两位办了些糊涂事,以蔷哥儿的脾性,出来后还有他们的活路?我愁的睡不安稳,可也没甚好法子。凤丫头就给我出了主意,说咱们说话不好使,虽说我让玉儿劝劝,玉儿必会听我的,可强着来,难保会让蔷哥儿心里不痛快。索性我也不出面了,让二丫头和云丫头出面,再拉上她们姊妹们,连宝丫头也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