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梅姨娘被打发出去了,只林如海和贾蔷二人。
林如海看着贾蔷,素来从容的面上,多了几分肃穆之色,道:“人手都安排妥当了么?蔷儿,你要明白,宫里不起疑则罢,一旦起疑问我,我自道未知。若再问你,你必是要实话实说的。当今天子,不是不能容人,有些许过错,不算甚么。但那位容不得欺君之人,你可明白?”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放心,半年内,这批人手应该不会有大动静,会彻底潜伏下去。小婧的意思,也是要这些带带新人,或者集中特训半年。”
林如海闻言有些皱眉,道:“还带新人?蔷儿,你能养得起这么多人么?”
贾蔷笑了笑,道:“先生放心,我自然会量力而为。”又叹息一声,面色有些复杂道:“先生,不另辟蹊径不行啊。前日我去忠勤伯府吊孝,那满府的公侯伯,坐了满满一堂,皆手握兵权。正面放对,开国功臣一脉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儿的。如今看着我领着五城兵马司的那些孬兵耀武扬威,在人家眼里,怕就是一个沐猴而冠的小丑。
他们随便拉出一营兵马,就能将五城兵马司碾压成齑粉。即便是丰台大营,换上了开国功臣诸将门去掌军,在人家眼里,也就那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别说他们,就是我都知道,王子腾等人掌了丰台大营,丰台大营的战力降低五成不止。比不过啊……先生,朝堂之上,怕也差不多罢?”
林如海呵呵一笑,淡淡道:“谈甚么朝堂……便是一个户部,大半都在人家掌控中。皇上让我在家办公,原是为了维护我的体面。不然进了户部衙堂,成了傀儡,也不好看。不过,朝堂事非江湖事,终究要讲究一个堂堂正正。江湖上那套刺杀敲诈勒索的法子,放在朝堂上来,却是万万行不得的。你明白这个道理?”
贾蔷笑了笑,道:“先生原教诲过……刺杀自然不必多说,今儿我刺杀他,回过头来,旁人就能刺杀我。一旦开了这个头,天下也就大乱了,皇上断不会允许,也没人敢这样做。至于寻短处敲诈勒索,或许有用,但这种法子只能小用,不能大用,不然第一个要下辣手的,怕就是宫里。”
林如海点头道:“不错,你能明白这两点,我就放心了。那你养那么多人,是为了……只为了谋后路?”
贾蔷道:“为了消息更灵通些。道理很简单,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尤其是军方。文官这边还好说,总还能利用官场规则,一个个定点拔出!哪怕多费些时日,总能熬过去。可武将不同,太平时节,他们虽不直接掌着天下大权,但他们却握着毁掉太平的力量。好在,元平功臣里面,也分了许多派别,远谈不上铁板一块。正是如此,弟子才要多布一些暗手,希望能尽可能平和的,夺回部分兵权。没有兵权,许多事,都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林如海眉头紧皱,缓缓道:“兵者,凶器也。蔷儿,军中斗争之残酷,你要小心哪。”
自古以来,乃至未来,军中斗争,都和朝争不同,那是真的会直接ròu_tǐ毁灭的!
贾蔷自然明白,前世王子腾不就是突然暴毙而亡的……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身边明面上跟着二十人,暗中随行的,还有人。另外家里各处,也都有人盯着,从不敢慢怠松懈。”
林如海“嗯”了声,稍微犹豫了下,却还是叹息了声,道:“罢了,去将成管家叫来。”
贾蔷虽不解,还是照办了,未几,引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进来。
林如海对成管家道:“成席,让夏春雨从今往后跟着蔷儿罢。论本领,他还在商卓之上。再加上……他身有残缺,即便入内宅也无妨。关键时候,能抵大用。”
成管家闻言,登时变了面色,劝道:“老爷,夏春雨是负责保护老爷和内眷的,离不得人啊!”
贾蔷也忙道:“先生,我手下多的是人手,不必如此的。”
林如海显然已经拿定主意,摆手道:“你今日不说,我都没往这边深想,如今看来,你那边倒是危险的多。我这里是布政坊,谁敢在这边下手,那才是犯大忌讳。你那边……却不好说了。此事就这样定了,寻日里不必动用他,放他在府上,让他在东府养犬镇宅即可。”
说罢,林如海让成管家去叫夏春雨。
贾蔷原以为,起这等名讳的,必是一个清秀之人,且林如海先前也说了,此人身有残缺,多半雄激素分泌不足……
只是等成管家将人领来后,贾蔷仍禁不住瞪大了眼。
来人虽然穿了身丫鬟衣裳,却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偏举止女里女气,也难怪女装……
林如海见贾蔷懵了,摆手道:“蔷儿,人不可貌相。当初我就犯过这等过错,若非小觑了春雨,当年也不会造成悔恨终身的憾事。春雨没甚么高明的武功,性子也偏软好哭。但他心思善良,又极善调理看家犬。他喂养的看家犬,颇有灵性,尤其对陌生的气味,和有毒害之物的气味,极其敏感。有他在,东府家宅安宁,势必无忧。”
贾蔷道:“不是以貌取人,只是既然这位……春雨如此了得,先生还是留在府上罢。弟子家里亲兵护卫颇多,连内眷看家的守夜嬷嬷,也有几分拳脚功夫。先生这边……”
林如海拿定的事却不容贾蔷多言,摆摆手道:“此事就这样罢……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