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摇头道:“万变不离其宗,大体还是要按今年的法子来办。但若是从现在开始就准备起,明年即便灾情再严重些,也终究能挺得过来,少耗损些大燕国运和底蕴。譬如,趁才入深秋,将今岁一些旱情着实严重,颗粒无收,又无地无粮可依的地方百姓,往情况好些的省份迁移。只至送往海边,臣会尽最大努力,将灾民运往小琉球。眼下是九月中,北地大旱省份多已进入霜降寒冷之时,但小琉球却可以播种第三季稻米。再加上打猎、捕鱼等辅粮,小琉球至少能分担百万灾民的压力!
当然,运力毕竟有限,多半做不到。但也要尽力为之。多往外送出一个,朝廷就少一分压力。要知道赈济一个百姓所需要的粮米,从海外运来,再经人手发下去,朝廷负担着实太大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朝廷财政。单凭朝廷想法子,筹集明年赈济灾民的银子,砸锅卖铁都不可能。有一事他们一定要明白,大燕皇家钱庄的银子,不是朝廷的银子,只是钱庄的银子。而即便天家占股六成,也只是资本股,变不了现。
且今年朝廷借的银子,明年也是要还的。毕竟,粮食不会凭空出现。”
尹后面色凝重道:“贾蔷,你当知道,朝廷不大可能拿出那笔银子来……”
贾蔷笑道:“臣知道,但他们一定要还。不然,钱庄瞬间就会崩塌。明年也就彻底成为一个死局,连臣都毫无法子。任何事,没有银子,都绝不可能办成。”
尹后有些头疼,以她的聪明才智,都想不出怎么化解此局。
至于李暄,干脆于百无聊赖间转着眼珠子,东瞅瞅,西看看,这会儿似乎迷上了角落里一个瓷器花罐……
尹后叹息一声,问道:“那要你来办,该如何化解?”
贾蔷道:“臣建议,户部以粤州海关五年的关税做抵押,发行一千五百万两银子的国债。这份国债,由皇家钱庄来购买。扣除去岁朝廷拆借的四百五十万两外,余下的一千多万两,皆用于明岁赈济灾民。如此,朝廷一分银子都不花,便可解决最大的财政难关。且眼下粤州海关的关银是十三行包办的,一年不到二百万两,臣算成三百万两一年……”
李暄回过神来,龇牙道:“贾蔷,你球攮的不会不知道,南海关的税银是直接进内库的罢?你把这份银子收走,母后和爷以后喝西北风去?”
贾蔷笑道:“喝甚么西北风?光钱庄分红,就比这个多不少。再者,皇上在车行还占着股,怎么也够使了。娘娘那就更不必你担心了,有我在!”
李暄嘿嘿笑道:“那成,左右你是大财主!看在子瑜的份上,你多孝敬孝敬也成!爷……朕提前说好了,一年少了三十万两,那肯定是不成的。”
尹后瞪了乐呵呵答应的贾蔷一眼后,道:“你先生如今还是顾命大臣,是武英殿大学士,分掌户部。此事由他来做主,争取在年前,将诸事议定。但愿,熬过明岁,就能国泰民安。”
贾蔷笑道:“一定,一定。过了明年,大燕就是风调雨顺,国力一年强过一年。最多三年,时局平稳安定,盛世到来,到时候臣奉娘娘出海巡幸天下,到小琉球上瞧瞧。娘娘逛一圈回京,皇上也可以出去看看。不过朝廷肯定不让皇上乘海船出海,顶多南下江南。”
尹后笑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
贾蔷连连点头,又忙道:“臣先前还和皇上商议,这段时日来,娘娘着实太辛苦操劳了。如今西边儿的园子还没修好,不过好在臣奉皇上之命,去年就在昌平桃花谷那边修了一座小行宫,又有温汤。娘娘何不去那边轻快几日?”
尹后闻言凤眸微微一眯,看了贾蔷一眼还未开口,李暄也点头附和道:“合该如此!合该如此!母后,贾蔷这次回京还带了小琉球的鹿,咱们去那边洗温汤,烤鹿肉。对了,还可以邀外祖母一家也去!过去这么些年,尹家也忒苦了些。如今儿臣都登基了,尹家纵不必学田家那般,也该过几年舒坦自在的日子了。”
尹后闻言,迟疑稍许后,看向贾蔷问道:“你以为呢?会不会,不大合适?”
贾蔷一迭声道:“合适合适,绝对合适!怎会不合适呢?”
尹后凤眸中闪过一抹光泽,淡淡一笑道:“你说的不算,且等过两日,武英殿那边大事议定后再说罢。”
贾蔷心中登时大喜,面上却不显,待尹后折返九华宫后,又和李暄二人悄mī_mī的往宜春宫去了。
那里,藏着犹如在梦中的云氏……
……
皇城东,十王街。
十王街诸王公府第,早已被绣衣卫贴上了封条封闭起来。
东城百姓们平日里走路,都会绕开这一片犹如死域的地方。
有不少传闻,说此处深夜常常出现妇孺喊冤啼哭声,凄厉可怕,愈发给这片街坊增添了几分幽森气息。
然而谁都想不到,在宁王府东路院的一座套院内,窗口竟有淡淡烛光的渗出……
房间内,一个锦衣年轻人,眉宇间多有愁闷坐在主座上,嘴里叼着一条小冰鱼儿,怔怔出神。
此人,竟和正在皇城咸安宫中圈禁起来读书的宁郡王李皙,生的一模一样。
房内,又一身量高大的锦衣年轻人,嘴里也是嘎吱嘎吱的嚼着冰鱼儿,眉头亦难展。
李皙听他嚼的刺耳,瞪了过来,又见他愁眉不展,忽地笑了起来,道:“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