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肃然,身上着一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朝服,下面则是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想是因为早先陪太后一并召见文武的缘由。
看这神情,如何能想到昨夜……
不过贾蔷自不会弱智的在此刻美目传情,他神情板正,规矩问安。
尹后微微颔首,凤眸在一身斗牛服修衬的愈发英武不凡的身量上顿了顿,叫起道:“起来罢。瞧瞧你昨晚干的好事!”
贾蔷起身后无辜道:“臣昨晚甚么都没干啊……”
尹后凤眸薄怒的瞪他一眼,道:“你和李暄昨晚在皇城上大呼小叫,疯跑打闹,又跑去明德殿内生火烤鹿肉!浑闹了半宿,今日李暄在经筵上哈欠连连,不成体统!你还没干甚么?你还想干甚么?”
贾蔷扯了扯嘴角,看了尹后一眼后,垂下头道:“臣错了。”
一旁尹褚见之,微微眯了眯眼。
贾蔷敢让他明白自己的位置,敢对着元辅半山公讥笑怒骂,敢一巴掌将皇子抽个半死,骄横跋扈无出其右者。
不过眼下看来,到底还是有能治住他的……
“今晚不必留在宫中宿卫了,你们两个,一个马上要登基为帝,一个也要封王了。可你们自己瞧瞧自己,可有一点为君为王的模样?一搅和在一起,就必是要贪顽闹出事来!”
尹后丝毫不留情面的教训道。
李暄同样垂头丧气之余,心里还有些感慨。
等当了天子,或许真的就不能这样顽闹了罢……
贾蔷心中却暗赞尹后智谋高绝,滴水不漏。
不留一丝让外面诟病的余地……
如今外面骂他是董卓的不为少数,董卓那厮下场甚么且不说,可夜宿皇宫睡妃子却是公认的。
再加上贾蔷“美名”在外……
所以有了这一场训斥,想来很快会传出去,化解还未兴起的谣传之余,也能再肃皇后威严。
也算是,再拿贾蔷作一回筏子……
贾蔷当然不会拒绝,久在宫中自然有温柔乡可沉溺,可外面还不知有多少大事要办。
尤其是南边,他五年内离不得京,好些事凭添许多变数,都要一一处理。
但是面上,贾蔷又不能如愿以偿,否则女人心不定怎么想……
于是他看起来,倒比李暄还要垂头丧气些……
尹后见之,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笑意,又道:“寻你来,还要两件事。其一就是尹大人,他如今掌着大理寺和刑部事……你来说罢。”最后一言,是说与尹褚听的。
尹褚躬身一礼后,缓缓道:“这两日都中各处都在上报,多有杀戮之事。动手者为绣衣卫,或是,打着绣衣卫的名头。被杀者,为中车府。”
“绣衣卫行此事,与刑部、大理寺不相干。莫说尹大人,太子未登基前,都不好多知此事,还望尹大人自重。”
贾蔷淡淡说道。
尹褚闻言一怔,随即面色陡然阴沉。
不过他自重身份,不会与一小辈当面计较,而是看向了尹后。
尹后却好似未看出内中矛盾般,问尹褚道:“坊间厮杀,可惊扰伤害到无辜百姓?”
尹褚:“……”
李暄却是有些高兴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忧,尹后会无条件的信任尹褚,给他最大的支持,若那样,外戚必然会迅速膨胀坐大……
眼下却好了,有贾蔷在扛着,他母后也依旧贤德公允!
“舅舅,母后问你话呢。”
见尹褚失神,李暄在一旁“好心”轻声提醒道。
尹褚对他,可都是硬邦邦的尊敬。
李暄心里明白的很,他这个舅舅,并瞧不上他……
尹褚深深看了尹后一眼后,说道:“并未听说。”
尹后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理会。”
又道:“还有一事,是关乎漕运一事。你继续说罢。”
尹褚似乎明白了尹后的用意,先退一步,再进一步,他拾整心情后,同贾蔷道:“是关乎漕运的事,朝廷上下多有担忧。”
尹后微笑着看着贾蔷道:“你借运漕粮之由,往京里送了几千兵马。神不知鬼不觉,吓坏他们了。如今人家想堵漏洞,你怎么说?”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娘娘都开口了,臣还能怎么说?京城至津门的运段,臣可以先交出来。朝廷接手,或者由漕帮接手都可。津门往南的运河段,暂时还不能交。德林号往其中投了几百万两银子,若朝廷非要现在就交出来,将臣投进去的银子赔来就成。”
尹褚皱起眉头来,道:“漕粮事,涉及京城命脉,掌控在你手中……”
却未等他说完,尹后笑道:“能将都中至津门运段先交出来就不错了,就先这样罢。相比于外面那些人,本宫更信贾蔷。
你们防范于未然是有的,不过也该放心,贾蔷不会长久把持漕运的,因为他也瞧不上。”
贾蔷点头道:“知我者,娘娘也。在臣看来,海运远胜于漕运。五年罢,最多五年,德林号全部让出漕运。便是那数以千百计的漕船,也会折价出手。”
尹褚闻言,知道只能如此了。
他心中生出不少问题来,只是一时无解,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甚么,与尹后告辞离去。
……
“哎哟喂!”
等尹褚走后,李暄惫赖性子发作,哀嚎着坐倒在地,怨气满满道:“贾蔷,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马上要当皇上了,倒比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