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小琉球。
临海庄园内,黛玉面色为难的坐在那,身边坐着的是尹子瑜。
堂下右边客位上,坐着一哭泣的妇人,和一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自然就是伍柯,此刻也红着眼圈。
妇人则是伍元的妻子刘氏……
刘氏原就在岛上,是伍元送她来和伍柯一道照顾黛玉一伙贵人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黛玉叹息一声,眸光清幽的看着刘氏道:“岳叔那里不讲情面的,除了国公的话,他谁的话都不听。再说……”
再说伍崇都已经死了。
刘氏泪流不止道:“崇儿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混帐事来,死了……也就死了罢。只是将尸身插于……插于鹿耳门,风吹日晒,暴尸于外,让……让海鸟啄咬……
国夫人,我这当娘的,心都碎了!夜夜做噩梦,梦见我儿喊疼……”
看着泣不成声的刘氏,黛玉陪着红了眼圈,轻声道:“夫人所言,我亦是深感悲痛。国公爷视伍家为心腹肱骨,其中还有皇后娘娘的体面在,最信任不过。国公走前还特意说过,如今最难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去,眼见前途一片光明。还叫我若有难处,需要甚么,让人告知你家老爷。谁知道在这个时候,你家这位公子却办下如此糊涂事。夫人之痛我明白,可夫人是否想过,若果真让他得逞,我们一家老小,又会是甚么下场?”
刘氏闻言起身跪倒在地,磕头道:“所以,伍崇那个畜生鬼迷心窍着实该死,他死了,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能恨,也没法恨。如今老爷还不知道,等老爷也知道了,即便他不死,也必会叫老爷活活打死!如今只求在老爷没来前,让我安葬了那个畜生。不然老爷来了,怕会直接将他挫骨扬灰呐!”
伍柯红着眼也跟着跪下,道:“太太,哥哥做出这样没道义的事,爹爹必是要将他族谱除名的,连娘和我怕也要……如今娘没别的盼头,只求哥哥能入土。我们娘俩儿也愿意为奴为婢,替他赎罪……”
黛玉闻言,心中着实艰难,她转头看向尹子瑜。
尹子瑜想了想后,落笔书道:“其罪难容,其情可悯,请岳先生酌情处置。”
黛玉见之眼睛一亮,心里再度佩服起尹子瑜来,就将纸笺拿了过来,交给紫鹃。
紫鹃送到下面,黛玉道:“你们拿着这个去寻岳叔罢,若他能同意,就同意。他仍不同意,那我们这些内眷,也无能为力。你们是有见识的,当明白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越忌讳里面干预外面的事。”
说罢,端起了茶盏。
刘氏和伍柯接过纸笺后,激动离去。
正因为她们也是大户高门,所以更知道这张纸笺的分量!
果然,她们寻到岳之象,将这张纸笺交上后,岳之象就没再生硬的拒绝,让人带她们去领了伍崇的尸体掩埋了……
……
“姐姐怎么如此精道这些?”
刘氏、伍柯去后,黛玉看着子瑜笑问道。
尹子瑜浅笑着落笔道:“小时候在王府,大些在宫里待过不少时日,跟随姑姑见识的多了些。不过也不是甚么好本事,就是官场上一些模棱两可糊弄人的路数。成与不成,仍在岳先生那里。多半能成,否则也不会让她们来见我们。”
黛玉请教道:“又是怎么说呢?”
尹子瑜耐心落笔道:“伍家对国公有大用,不会因为一个伍崇就彻底割裂。但若是岳先生,或是国公爷来开这个恩,则对法令有损。换做内宅来处置,就不必担心这些了。既施了恩,还能让伍家放下心,看到了国公府的态度,且外面议论也不会太多。”
黛玉瞠目结舌的看着尹子瑜,倒将尹子瑜看的有些羞赧,落笔道:“不过些算计伎俩,女孩子一生都多半用不到。我也是随着姑姑的时候久一些,才学到些皮毛。真正通透的,还是姑姑。”
黛玉见之,忽地心中升起些许担忧来,道:“子瑜姐姐,你说,皇后娘娘会放他回来么?”
尹子瑜闻言,一时也拿不准主意,想了想落笔道:“你想留在南边儿?”
黛玉见之,迟疑稍许后,轻声叹笑道:“南边儿待着也挺好,海之广阔,日出日落都是人间美景。只是,觉着家里也好,四季分明,霜露雨雪皆有……不过,谁叫他一心想着开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他在跟前,哪都好。”
尹子瑜闻言笑了笑,微微颔首。
虽未再落握,她们这一大家子,还是要回去……
……
纷纷扰扰的一天将尽,天色已暮。
贾蔷陪同尹后,行走在九华宫深处。
相比于年久失修的养心殿和凤藻宫,九华宫为隆安三年所修。
为了让太上皇安心荣养,隆安帝咬紧牙关,耗尽天子内库,为太上皇修了这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御花园,和一座摘星楼。
太上皇暴毙驾崩已近二年,此处却一直未荒芜过。
眼下,尹后一言不发走在御道上。
贾蔷跟随其后,牧笛落在最后。
虽前方仍有四名宫人打着宫灯照明,但贾蔷的视线里,那道仿佛披着晚霞的身形,气场强大的似乎世间只此一皇后。
尤其是腰线下那一方形若蜜桃的隆起,在雍容端方的步伐下摇曳,敛尽世间颜色……
直到……
“你走前面去带路!”
不知是否真能感知目光,总之行至半道,尹后忽然顿住脚转过身来,咬牙细啐道。
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