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
西苑龙舟上,御殿内,见李暄怒气冲冲的到来,尹后眉尖微扬,沉声问道:“你这会儿不在武英殿随太傅学习政事,跑这来做甚么?”
李暄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
尹后见之大怒,上前揪住李暄的耳朵,恼道:“可是又顽劣偷懒?”
李暄疼的“哎哟哎哟”叫唤,忙求饶道:“母后轻点母后轻点,不是儿臣偷懒,是被人骂惨啦!”
尹后闻言,缓缓松开手道:“被人骂惨了?除了几位大学士,谁还会骂你?再者,他们只会劝诫你,怎会骂你?”
李暄先小心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隆安帝,然后惴惴不安道:“上回不是有一群黑了心的下流种子跑去布政坊闹事?儿臣见义勇为,果断出手打了他们,然后那群清流们就记了仇,尤其是听说儿臣被册立为太子后,更是日夜不休的骂儿臣……”
尹后恨铁不成钢道:“你先前的确是做差了,原有更好的法子去解围,你偏选择最没出息的,不骂你骂哪个?既然不愿被骂,就该好好跟师傅们学,做出点功绩来,不就好了?缘何偷懒跑开?”
李暄一张脸纠结成苦瓜了,道:“儿臣正和御史大夫他们讨教来着……听他们教训,结果四哥就来了,劈头盖脸一通骂……”
尹后闻言一滞,道:“你四哥……去武英殿骂你?”御榻上,隆安帝亦眯起了眼。
李暄扯了扯嘴角,道:“现在想来,也是好心。他说这几日四处奔波,到国子监还有好些名士家里代儿臣赔不是,不然遭骂的更狠……”
尹后眯了眯眼,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四哥骂了你,你就跑了?”
李暄点了点头,尹后温声道:“他是当哥哥的,教训知道了,还不是一样会这般做?你怎好就甩手就走?”
李暄耷拉着头道:“儿臣好几天都睡不足了,困的厉害,御史大夫还逼着儿臣背书……正心情烦闷着呢,再说,儿臣现在不是太子么?”
其语气之浅薄,像极了小人得志。
尹后气的脸都青了,复又伸手将李暄的耳朵揪起,怒道:“你父皇立你为太子,就是为了让你跟做哥哥的顶嘴使脸子?你睡不足?你父皇和本宫难道不知道你何时起居?想想你父皇,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有哪天睡过三个时辰?”
再母仪天下尊荣雍贵的女人,在儿子面前,也只是一个絮絮叨叨的寻常女子。
看着没精打采一身别扭颓劲碍眼的李暄,一直阴沉着脸的隆安帝问道:“李时训你,韩琮他们怎么说?”
李暄闻言,小声道:“韩大夫叫四哥自重,说储君也是君,君臣有别……”
隆安帝可以听得出,李暄语气中的小欢快。
对于这个心智幼稚的小儿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骂了,索性不骂。
只是……
韩琮这样训斥李时?
李暄见隆安帝没骂他,赔起笑脸道:“父皇,他们都骂儿臣是阿斗,说儿臣扶不起来,还说是糊不上墙的烂泥……”
隆安帝抬起眼帘看着他,哼了声问道:“那你自己怎么想?”
李暄眉开眼笑道:“父皇,儿臣觉着阿斗其实也不错……”见隆安帝面色骤变,他忙解释道:“父皇您且听儿臣先说,这阿斗会用人啊!”
隆安帝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李暄,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他如何会用人?”
李暄谄媚笑道:“他重用诸葛孔明啊!这一点,儿臣也能做到!”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冷冷道:“所以,满朝上下都是诸葛臣子,阿斗不甘做傀儡,只得扶持阉庶黄皓以夺权。怎么,将来臣子们有废立之权时,你也想靠阉庶来自存?”
李暄闻言愕然,道:“父皇,不会罢?这军机阁臣不是最多只能当十年,有些只当年么?再说,儿臣也不会只信他们,还有一拨人,可以制衡他们!”
隆安帝讥讽道:“你是说,贾蔷?”
李暄嘿嘿笑了起来,道:“父皇英明!父皇您瞧,儿臣麾下文武双全呐,比阿斗强多了!”
隆安帝一时有些羡慕这个蠢儿子,果真将来要做天子,居然这样放心的去倚仗臣子。
可是,这个蠢儿子难道就不知道,权往外放好放,往回收难么?
不过,他也不需要懂……
一个一心想当阿斗的太子……
“你去罢,好生和先生学着。开始跟不上,往后就好了。”
叮嘱了一句话,隆安帝挥了挥手,让李暄跪安了。
李暄离开龙舟时,眼睛里的目光有些落寞……
唉,难破局啊。
到了这一步,父子间怕也没多少情分在了。
谁能想到,他会被推上这个位置。
眼下谁坐这个位置,都不是好事,更何况是他……
势单力薄,处境危险。
也不知道贾蔷那球攮的,甚么时候回京。
贾蔷回来,还有个能商量的……
不过他这会儿,怕也不好过,说不定在海船上带人背粮食麻包呢!
念及此,李暄心情好了些,哼着小曲儿走了……
……
“好球!!”
南海之畔,观海庄园前的一片细软沙滩上,贾蔷看着晴雯高高跃起,将“排球”重重击飞,落入网对面,迎春接之不及掉在地上,在探春跺脚气恼中,大声拍手叫好。
今儿台风消散,万里晴空,沙滩上细沙柔软如绸,贾蔷给内眷们寻了个好顽的。
在说好规则后,就开始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