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天道,何须你的道。
天道之下,你可苟延,而若要比肩天道,那唯有合道,唯有成为天道的养分,成为祂之一,去促成祂,成就祂。
夏极平静道:“大乱将起,我无力阻拦,黑潮乱世,天道争雄,这些都超过了我能力的范围,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让我不为圣人,不为神魔,就做这么一个匹夫吧。”
白烛正色看向他,忽然道:“我要向你道歉。之前我说这世上你是第十人,今后还会有第十一人,第十二人...但我说错了。”
祂看定夏极,轻声道:“你是唯一的。”
夏极忽道:“你什么时候走?”
之前白烛就在说需得急速返回的事,夏极此时干脆直接提了出来。
白烛道:“等开春吧。”
夏极想了想道:“能不能帮我带一封信给苏妲己。”
白烛笑道:“你不怕我偷看?”
夏极没说话,只是摊开纸张,草草写了一封书信,然后也不加保存地存入信封里,他信封甚至没上火漆,只是稍稍黏住了,然后递给了白烛。
白烛顿了顿,便是接过了信,然后道:“我说了请你吃饭,便请吧,今晚去斩龙观山下的丰展城里搓一顿吧。”
夏极道:“好啊。”
两人走到窗前,看着慢慢小了的雪。
夏极忽然道:“你问下苏妲己与苏月卿,我定在三年后大婚,她们来不来。”
白烛道:“算了吧,苏妲己来不了,至于苏月卿这位你的小情人,你也无需试探了,她活得好好的,如今还是苏家家主,执掌一方,城府深得很,在这一世人里算得上枭雄了。
但她没有寻道侣,估计就是一直在等你,这点儿事我早就知道了,即便如此,你三年后大婚还请她?”
夏极道:“有始有终。”
白烛道:“她来不了,来这里的路非常艰险,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也不会和她说。”
夏极想了想,又写了第二封信,递给白烛道:“这份给苏月卿。”
“好~~”白烛又接过放在储物空间,然后搓手呵气道,“天好冷。”
夏极也是哈气道:“是啊。”
白烛道:“不如我们走到丰展城去吧,好久没像凡人一般走路了。”
夏极道:“行。”
“无聊”的两人沿着山路,走过覆雪的小道,沿途的修士看到两人都急忙参拜,众人都知道这玄青如今已是十四境的强者了,而且似乎甚得观主器重。
于是,两人便绕了远路,在入夜才抵达丰展城。
白烛挑了一家路边的排挡,用三两银子点了三四盘炒菜,两人就坐在路边,听着不远处的锅铲的声音,炭火熊熊,而炒菜的是一个老人带着个年轻人,年轻人不情不愿地样子,似乎觉得做这个很没前途,嘴里嘟囔着要练武,但老人却不理睬他,想必是听惯了。
随后,年轻人把几盘菜端上了桌,但看到白烛那美艳的模样时,便是眼睛都直了,送菜的动作都多了几分潇洒飘逸,然而再一看旁边坐着的夏极,顿时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眼中满是黯然。
夏极和白烛哈着手,面对面坐着。
夏极挑起话题道:“妙妙这样的情况,我还见过。譬如二十诸天,譬如之前太昊陵的一位名叫易如初的修士。”
白烛道:“你想说什么?”
夏极道:“我不想她沉沦在这五百年的轮回里。”
白烛笑道:“不好嘛,每隔五百年你就可以享受到一次新鲜的爱情,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夏极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白烛。
白烛叹了口气道:“开玩笑的,不过还是没办法。”
夏极问:“为什么?”
白烛道:“太阳东升西落,四季轮回不休,你能改变么?”
祂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其实我们这人间是一块悬浮在宇宙里极大的陆地,在围绕着中央的一个巨大火球转动,你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把这人间给挪开,推到其他地方,那就能改变东升西落的规则了。
不行,得换一个比喻...”
白烛沉吟了一下,问道:“你能让时间停止吗?”
夏极摇摇头。
白烛道:“这就对了,妙妙,以及二十诸天,还有道教的一些存在,都是存在着规律的...祂们不算是人类,而是一种...你可以把祂们当做自然。如同时间空间一般的自然,祂们遵循着规则,永远不会变化。所以,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反正你又没吃亏。”
夏极道:“可是她没有了千年前的记忆,那千年前的她不就是等于死了吗?”
白烛道:“但她毕竟还是她。”
夏极道:“我...”
白烛道:“你谁都救不了,便是你看着眼前的长生,超脱凡人寿元有多么了不起,其实呢,对比这不知多少亿年的无穷宇宙,你就算活了万年,十万年,又与普通人有多少区别呢?
同样是朝生暮死,不曾得见宇宙真相的蜉蝣罢了。
也就是活的久了点,才会想这想那,若是你寿元就一百年,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与你无关。
可就算活了万年,十万年,你想了,做了,就有用么?
没用的,我们都是站在一座看不到天穹的神山上,你在山脚瞅着我们,但我们仰头,依然是没有尽头的苍天。
你以为合道就是终点么?那不过是初步成为了食物的资格罢了。
我说直白点吧,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