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祯现在不愿意去仔细回想与张氏在一起的情形,既然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真相,就不能被庞杂的情绪所干扰。
可张氏进了门,对他又敬又畏,因为母亲再三退让的委屈模样,一幕幕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知道母亲做事有失公正,有意暗中帮衬张氏,在妾室和母亲前面给足了张氏脸面,却因为他时常不在府中,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免得母亲对张氏心生厌恶。
所以关键时刻,他都会不露痕迹地为张氏说话,每次前去大同时,都会让张氏暗中看着母亲。毕竟他与母亲还没到势同水火的地步,他不想因此与母亲撕破脸皮,不如顺理成章地将崔家内宅交到张氏手里。
姚清出事时,他从大同回来听说母亲带回府的丫头不安分,脑海中浮现的就是母亲动用心机的模样,若非母亲用手段,他也不会失去妾室和小儿。听说张氏稳住了大局,他就将管事叫过来问了问情形,这桩事就算放下了。
借着那次内宅的风波,他再也没有让母亲安排妾室在他身边,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张氏不算聪明,好在很懂得他的心思,做事又能恰到好处,他不想寻个长袖善舞,心思太多的妻室,就是怕她与母亲斗个没完,将内宅弄得乌烟瘴气。
他自以为很了解张氏,也是眼看着张氏刚嫁进来时温婉贤良,一味退让,这才让母亲将手伸到张氏的嫁妆上,张氏若是拿不出点主母的气势很难在侯府中立足,却没想到张氏比母亲心机更重。
母亲很容易就能被他看穿心思,而张氏……直到现在他依旧看不透,不知她是因为妒忌害人,还是另有别的打算,除了他知晓的这些,张氏还做了些什么?
难道他从开始就错了,眼看着周氏被弟弟所杀,将张氏娶进府中,所有的根源都是由此开始。
“侯爷,漳州海道副使葛镇宁葛大人来了。”
听到管事的禀告,顾崇义点点头:“将人请进书房里。”
崔祯看向顾崇义,四目相对崔祯就知道葛镇宁来府中是早就安排好的。
顾崇义道:“镇宁不是外人,祯哥儿你也留下来。”
崔祯应了一声,站起身随着顾崇义去迎人。
……
张夫人坐在花厅里,心中颇有些不安,她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示意管事妈妈去打听消息。
说好的家宴,怀远侯和她们侯爷却不见了踪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管事妈妈来禀告:“怀远侯拉着侯爷在小书房说话,除了两位侯爷之外,侯府又来了其他人。”
所以这个意外有可能是因为突然有人造访?
“是谁?”张夫人趁着林夫人与申氏说话的机会低声问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道:“听说是什么漳州葛大人。”
许多官员的名字从张氏脑海中一掠而过,管事妈妈说的应该是漳州海道副使葛镇宁,此时葛镇宁来到怀远侯府是为什么?怀远侯还要拉着崔祯一起去说话。
张夫人几乎立即想到了,恐怕为的是朝廷重开市舶司,怪不得从怀远侯回到府里,气氛就有些奇怪。
不过除此之外,内宅里也动静不小。
张夫人道:“邹林氏那边可去看了?”
管事妈妈点头:“邹林氏恐怕不好了,那院子里时不时地就传出哭声,我亲眼看到侍奉邹林氏的丫鬟在偷偷抹眼泪,说是请了柴老御医前去诊脉,顾大小姐一直在那边照应着。”
张夫人点点头,这似乎能解释为何邹襄情绪失常,顾明珠陪着邹襄离开之后就没有回来。
珠珠是喜欢热闹的人,要不是有大事发生,不会连皮影戏都不看了。
知晓了这些,按理说她该松口气,可张夫人不知为何,心底里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夫人道:“侯爷有没有打发人来问我现在的情形?”
“问了,”管事妈妈道,“您忘了,侯爷方才遣人来过了。”
那是为什么呢?张夫人看向林夫人,难道是她多想了?其实自从知晓珠珠病情好转,开始帮林夫人打理内宅她就有些紧张,想想珠珠在山西陪着林夫人做的事,珠珠这一好,恐怕不简单。
珠珠会不会与顾侯爷一样,是个惯会藏拙的?要不然怎么病情才好,就开始这样伸展手脚,她能看出来不少管事都听从珠珠吩咐,怀远侯府的掌事人好像突然换了,完全不是林夫人的手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因此才会心慌,她得仔细梳理梳理最近发生的事,尤其是哪个邹林氏和邹襄,她得让人去林氏族中仔细问问。
“我们去主屋里说话,”林夫人向张夫人和申氏道,“这里太大不够暖和,还是坐在塌上自在。”
张夫人道:“不等珠珠了吗?”
林夫人叹息道:“珠珠在照应族姐,族姐现在的情形,有珠珠在我也能安心。”
几个人离开了花厅,管事妈妈禀告给顾明珠。
顾明珠吩咐道:“好好照顾母亲,看住了张夫人身边的人。”
管事妈妈离开之后,顾明珠带着宝瞳向前院走去。
父亲和崔祯、葛镇宁在书房里说话,葛镇宁还带来了一箱子东西,她猜测里面有海疆的舆图,还有大周和周围国家的战船、海船,葛镇宁此举是要“说服”父亲,向朝廷上奏,阻止朝廷匆忙开海。
不知道申氏带来的邱海会不会来。
顾明珠站在花墙后,身上的斗篷仿佛与簌簌白雪融为一体,借着花墙的孔隙,她向外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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