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躬身的魏元谌,顾崇义莫名想起年轻的时候偷偷跟着夫人马车一起回到陕西,夜里溜进庄子里,却没想到遇到了岳丈的情形。
岳丈站在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身影到如今他还记得,每次只要气到了夫人,眼前除了夫人那委屈的面容,还有岳丈魁梧的身形和那根抽在他身上的大棒子。
顾崇义很想抽出腰间的长刀,将眼前的小贼捅一个窟窿,要不是外面那些人还得指望魏元谌,他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顾崇义淡淡地道:“魏通政言重了,夫人已与我说过,本就没帮魏通政什么,魏通政以后莫要提及什么救命之恩。”
魏元谌直起腰,顾侯在门外唤他官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顾侯定是知晓了他在太原府顾家对珠珠轻薄的举动,林夫人和顾侯没有说破此事,不是想要睁只眼闭只眼饶恕他,而是根本不想与魏家和他有任何瓜葛,干脆装作一无所知。
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顾家根本不想要他这个女婿。
魏元谌抬起头看向顾崇义:“侯爷也是个记恩之人,您能到这里来,定是惦念着赵老将军当年对您的好处。”
顾崇义听得这话,脸上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赵老将军在世时曾指点过他骑射功夫,还送过兵书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有乃父之风。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他与赵家来往也不多,在这次山西案前,夫人甚至与赵氏不相熟。当年赵老将军带着武将兵变,他不敢相信赵老将军会通敌,然而证据确凿,朝廷握着赵老将军与鞑靼人的文书,加上老将军已死,这就成了铁案。
直到山西兵变案再次被翻出来,想想那些将士在榆林卫誓死守城的情形,他心中就满是感慨,虽然没向谁说过这些案子,却期望这桩事能有个结果,还老将军一个清白。
“家父在世时,老将军曾与家父提及侯爷,”魏元谌道,“老将军说,勋贵之中,怀远侯可托重任,侯爷是因为老侯爷伤了心,但胸怀大周社稷,与那些一心钻营的人不同。”
这话还是这次祖母告诉他的,由此可见赵老将军与顾侯私底下有来往,今晚顾侯爷来到府衙问起程家的案子就是放不下榆林卫那些冤死的将士。
这就好像一个装模作样的清官,绝不会真的为百姓着想,而心中有所牵挂的人,看到眼前一片混乱,总不能狠心转身离开。
顾崇义看着魏元谌,目光清亮地望着他,好似能看出他心中所想,有这样一个后辈仿佛也很贴心,不过前提是这后辈没有欺负他的掌上明珠。
“自作聪明。”顾崇义站起身甩了甩袖子,说到底顾家这叔侄没什么两样,一个躺在地上装死,一个站着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
“侯爷放心,这桩案子我定会查明,”魏元谌道,“只不过明面上侯爷不必插手,日后案情再有进展,我会去府上送信。”
顾崇义转身:“你查到什么了。”否则不会说不让他插手的话。
魏元谌道:“赵老将军被人陷害,要追溯到北疆那一战,恐怕牵扯甚多。”
还真是。
顾崇义道:“用不着你上门送信,有消息我自然会知晓。”免得他再上门见到珠珠。
顾崇义说完转身向前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转过头去看魏元谌,魏三真的晕厥了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觉得魏家那个东西和魏三在给他设圈套呢?
不管魏三是否记着那件事,顾崇义眉目中多了几分威势:“山西的事我都知晓了,我那掌珠胆子小,性子纯正,不喜生人,金塔寺的案子已然了结,莫要再去扰她,不管是谁,再让她有任何损伤,我都决不轻饶。”夫人不让他提及那日,他就以金塔寺为由头警告这魏三,再敢来招惹珠珠,他可不管魏三是不是国之栋梁,一棍子打折了魏三的腿。
顾崇义说完转身离开屋子。
一路走出府衙之后,顾崇义翻身上马向宫门外走去,生气归生气,魏元谌真的敢去查北疆的话,还真让人佩服,不愧是魏家人,挺起了魏氏的脊梁,魏元谌今年也不大,二十多岁的青年,初出茅庐,都还撇不下家族的照拂,魏家对魏元谌的仕途弊不少于利。
就像那简陋的值房,处置不完的公务,甚至没有时间用个早饭,只能吃几块点心,委实不容易。
顾崇义皱眉,他为魏三想这些做什么,这都该是魏家操心的事,在衙门这样的地方,有吃食就不错了,那些上阵打仗的将士只能嚼用干硬的口粮呢。
想到这里,顾崇义继续催马,早些到了宫门外,也能听听朝臣对程家案子的议论。
顾侯爷离开之后,初九立即捧了公服进门:“三爷该换衣服了。”
魏元谌看向外面。
初九立即道:“大小姐说时辰差不多了,三爷该去上朝,她也该回去了,大小姐走之前还让我禀告三爷,那蕙香没有说实话,三爷有空就亲自审审那程大老爷。”
魏元谌看向顾明珠留下的卷宗,她也怀疑袁氏的死,不全是程大老爷所为。蕙香是袁家的奴婢,她会让坊间人悄悄去查蕙香相关的人吧?
初九说完就要将茶壶和杯子拿下去。
魏元谌道:“将这壶和杯子送去小院子。”
方才她诧异地看他喝茶的模样,他就知道不小心拿了她的杯子,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
初九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三爷耳朵上:“三爷是不是觉得这值房里很冷?耳朵都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