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胯下的战马不安地轻嘶着。
黑暗的夜里,也许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势,但惨呼声真正切切地传来。
杨氏看着城墙上晃动的火把,那是在向她身后的兵马传递消息。
黑夜地分不清敌友,但如果一方事先商量对策有所准备,另一方只会陷入被动之中。
杨氏听着身边的人禀告:“村子里那些人手中没有利器,而且他们没有骑马,很容易就能认出我们的人,身后围攻我们的兵马还没有动手……应该是在等时机。”
杨氏差点将牙咬碎,那些高声呼和的兵马,虎视眈眈地跟在背后,他们的人既要应对眼前的民众,又要担忧那些人何时会发起攻击。
这样腹背受敌,无论是气势还是战力都已经输了。
他们这是怎么定下的计策?她一路追赶陆慎之等人,根本没有发现有朝廷援军跟在背后。
申先生传回消息说,定宁侯崔祯不在这里,魏元谌和陶铎也赶去营救太子,这支回京的队伍除了陆慎之能够主持大局之外,只有顾家和魏家留下的几个护卫还算堪用,但护卫毕竟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到现在她遇到的情形怎么与申先生说的不同?
到底是谁在帮这些人?难道魏元谌事先有所察觉做了妥善的安排?
杨氏越想心越乱。
“先突围出去。”杨氏话音刚落。
城墙上的火光忽然上下摆动。
叛军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杀啊!”他们正准备应对,眼前的那些抵抗他们的民众忽然转头向后跑去,很快退回了村堡之中。
紧接着马蹄声从背后响起。
程翌一马当先,在叛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一刀斩下一人首级,鲜血迸溅在他脸上,紧接着他又扬起了手中的长刀。
连斩三人之后,叛军的兵马开始向后退去。
“突围不出去。”
杨氏听到身边的人疾呼,那些人好似疯了一样。
“是谁?”杨氏道,“是哪里来的援军?”到现在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
回答杨氏的不是身边的人,而是不远处一个深沉、坚定的声音。
“十二年前死守榆林卫将士的后辈,你绑走的赵氏之子,你想抓的怀柔公主夫君,我,程翌。”
杨氏听着这话,后背一阵寒意,程翌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的每个身份都不容她从这里离开。
杨氏不明白,怀柔公主和驸马为何要来这里?他们不该护着公主离开这是非之地吗?公主可比勋贵家的女眷要重要的多。
杨氏带着身边的护卫向前冲去,她在大周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事,不能折损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堡前。
她后面还有许多许多事要做。
“护着我回到袄儿都司,将来必定有你们一份……”杨氏许诺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护卫就跌下了马。
杨氏看到了黑暗中跨在马上的身影。
程翌驱马一步步靠近,神情凛然:“他们领不了你的功劳了,你的人头倒是能为大周将士换来军功。”
……
聂忱等人将伤兵抬入屋子,清点了人手,然后急匆匆地冲上了城楼查看情形。
叛军已经被压制住了。
聂忱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很快他憋回去,吩咐身边人:“叛军没有全部被俘之前不可大意轻敌。”
这是周七爷再三嘱咐他们的。
聂忱明白战事瞬息万变的道理,绝不可大意。
“杨氏被怀柔驸马捉了。”
有人传回消息,紧接着就听周择笙道:“打开城门,我们再去助驸马一臂之力,收拾剩余的叛军。”
城门缓缓打开,这次不会再仓皇关闭,因为他们迎来的是大周的兵马。
里长擦掉脸颊旁的血迹,长长地喘一口气,十二年里,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
林夫人听到消息。
“赢了吗?”
“赢了。”
林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来,看着受伤的民众和护卫一个个目光湛湛,她忽然眼睛一热,紧接着肚子感觉到一阵欢动,好像里面的小家伙也在高兴的手舞足蹈,这孩子将来可能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虽然有些凶险,但结果是很好很好的,比什么都更有意义,他们打了胜仗,抓住了叛军,不比什么都值得让人高兴吗?
林夫人总算能体味到,老爷和父亲每次提及祖父打的那些胜仗时,脸上为何露出那般神情。
能够保护民众不被外番伤害,多么的让人骄傲。
她现在也更能理解老爷,为何要这样不顾危险揭开战马案。
“夫人,您也歇一歇。”杨妈妈将林夫人扶到旁边坐下。
林夫人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珠珠身上,宝瞳带着珠珠在一旁做药,珠珠看起来很像那回事。
这么长时间她只顾得忙眼前的事,没有去注意珠珠,珠珠也没有给她添乱,一直都静静地做事。
杨妈妈顺着林夫人的目光看过去:“夫人,大小姐的病真的好起来了。”
“嘘,”林夫人让杨妈妈噤声,“不要吓到珠珠,也不要过多去关注她。”珠珠渐渐好转,也要随着珠珠的心意,太多“帮助”有时候会适得其反。
杨妈妈点了点头。
林夫人嘴角微微上扬,珠珠从开始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到现在渐渐有了好转,她能感觉到这孩子在慢慢的靠近她。别看珠珠表面上高高兴兴,无拘无束,可她这个做母亲的能体会到,珠珠心底其实很脆弱,很害怕,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