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本身如同一团巨大的闪电状阴影,它似乎并没有正常意义上的实体,一道道电弧般的灰黑色扭曲闪电交错在一起,构成了它的身躯。
但它与闪电完全不同,最起码的区别就是,它并不发光。
而它的身躯却扭曲不定,像是一团光影编织成的怪形,延伸出来的闪电状的东西,就是它的触手与感知器。
苏晨的判断也没有错,它的体积和一辆小型卡车差不多,扭曲不定的一大团身躯在半人高的杂草中前行,那些闪电的光芒噼啪打在杂草之上,杂草便纷纷分开,为它让开道路。
这是一种从人类的角度难以理解的、完全无序的生物。
没有头、没有尾,没有正常的生物结构,又与苏晨见过的能量生物或者气态液态生命完全不同。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生物。
或许它根本不是生物。
它扭曲不定的身躯在杂草之中穿行,延伸出来的触角向四面八方蔓延,像是探出的鼻子,在嗅闻目标的所在。
而天空里那道裂缝一闪即逝。
它是突然出现的,空间裂开,在这里,空间裂缝不是黑暗,而是一道闪电般的光,在半空中扭动蔓延,从裂隙里穿透下来犹如极光般绮丽而梦幻的光芒,在那个短暂的瞬间里,它从不知道何处爆发的起点爆发,一路蔓延向无边的黑暗世界深处,仿佛一瞬间就可以将这个不知道有多么庞大的世界撕裂。
而这仿佛可以撕裂世界的闪电就在下一刻突兀地消失了。
像是从没有出现过,又或者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地将之抹平了。
苏晨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波动。
他忽然间意识到——也许不是他的第六种姓的能力与暗能感知不见了,而是因为这个空间根本没有暗能。
从刚刚的无限坠落、到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世界,都没有任何暗能。
没有水,鱼怎么能游动?
不过紧接着,苏晨就开始质疑自己瞬间得出的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因为达成这一结论的前提是苏晨还拥有暗能视界,可能观察到暗能。
但这是一个无法证实的情况。
没有暗能视界,断绝暗能感知,也没有探测仪器,就无法确定周围是否存在暗能,因为他根本没有观察的手段,那么这样推论下来,他的前一个结论就被推翻了。
他既可能是因为周围是暗能真空而无法发挥第六种姓的力量,也有可能是自身的暗能与暗能感知都剥离了根本观察不到暗能世界。
脑海中的念头飞转,苏晨也没有错过那一闪即逝的闪电般空间裂隙照亮世界的机会。
他不光观察了对面的生物,更观察了天空和这片原野的远方。
首先,天空是混沌般的状态,苏晨来的、理应存在的无限下坠的巨洞出口没有看见。
其次,是远方。
托那道裂隙闪电的福,苏晨看见了世界的远端,这片草原的无限遥远处,有一座矮山。
因为草原太过广袤与平整,因此那座矮山哪怕极为遥远,苏晨仍然一眼就发现了它。
它耸立在地面上,高处平整的地平线一点的高度,模糊的一片,绝对是一座山峰!
草原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但这样的观察机会稍纵即逝,伴随着闪电的消失,黑暗的世界重新降临,苏晨的眼前重归一片黑暗,而在他的视网膜,甚至还残留着刚刚绚烂“极光”的“余韵”,黑的发白发亮。
那头闪电般的生物还在逡巡。
从刚刚目测的距离来看,山峰与自己的直线距离至少是在一百公里以上。
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尤其对一个身上没有携带食物、饮水,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人来说,走一百公里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近处,噼啪声仍然没有停止。
通过刚刚的观察,苏晨已经知道了,那个扭曲与极端无序的生物或非生物本身是没有声音的,噼啪声是它身上的那种奇特的扭曲不定的能量状态与周围杂草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它还在近处。
而且,它观察世界的方式似乎与苏晨不同。
苏晨借着刚刚的闪光看见了它,但它却似乎没有借此看见苏晨,还在按照原来的方式摸索寻找,也在一点点地靠近苏晨所在的真正位置。
这意味着它没有正常的器官来感受光的世界。
它“看见”的是真正的世界。
人类看见的是,是物体反射特定波长的光,而最终人类在大脑里呈现出来的物体与世界,则是通过收集光信息、经过大脑处理过最终形成的世界。
而这就引申出一个半科学半哲学的问题:人类所看见的世界真的就是真正的世界吗?
这就像是一台机器,你编译它认为正方体是八面体,那么,它看见正方体就会直接把它识别为八面体。
那么在机器所“看见”的世界里,正方体就是八面体。
人类也是这样的,一个正方形,人类经过自己的眼睛和大脑信息处理之后,判定它为正方体,那么,在真正的世界里,完全客观的角度里,它是什么?
这仍然是一个参照系的问题。以人类的角度出发,这个东西可能是这个样子的,而以其他生物自己的参照系出发,同样的东西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由此延伸出来的,还涉及到星空中为什么文明无法兼容的问题,为什么伽勒法26上各类商业大片里的宇宙文明大和谐难以出现,从这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