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大的一颗星球上寻找一个地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寻找的人是一个间歇性失忆症患者。
疯癫与笑容背后,究竟是什么呢?
洛根十七号并无什么特殊的组织或者防空力量,对于外来飞船,这里绝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绝对的漠不关心——只要和自己不产生关系,谁会去管呢?
蝌蚪状飞船便一直在天空中穿行,白枫便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的情况,他表现得像是没有那么在乎的样子,一边打趣一边寻找,这把作为驾驶员的那头晶簇气坏了,每天两个人都在吵架,蝌蚪状飞船里像是两只苍蝇在乱飞。
但实际上乱飞的是黯。
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都习惯了,这两个人吵归吵,但也就只是吵而已,事情没有耽误。白枫没有延误寻找的时间,那头晶簇也在无死角地环绕星球,要帮白枫找到他所谓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这颗土黄色固态行星足够庞大,但蝌蚪状飞船的性能也足够好,两天的时间,三次确认错误后,白枫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片城市中的废墟。
一幢高大的烂尾楼,楼前的一切早已被黄沙掩埋,楼体更是灰蒙蒙一片。
蝌蚪状飞行器从天空降落,白枫跳下飞行器,站在这幢大概有七层高的烂尾楼前面便呆住了。
这里也许是建造成商业中心之类的地方,楼层不高,但面积相当大,只是它没有建成就迎来了毁灭,只剩下干枯的骨架。
苏晨紧跟着白枫落下来,暗能力量如清风般卷动。
黄沙层层卷动,废墟被黄沙掩埋的大门缓缓露出。
白枫直接迈步,向里走去。
他像是进入了种丢了魂的状态,直愣愣地迈步走进去。
林默踏前一步,想要跟上去,但旁侧里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
林默扭头,那头晶簇正缓缓向他摇头,兜帽之下红宝石般的眼睛看向白枫的背影。
白枫的身影正消失在那栋建筑中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苏晨也驻足在外。
黯从后面的蝌蚪状飞行器中飞出来,落在苏晨的肩头:“白枫他……没事吧?”
苏晨摇摇头,答道:“没事的,他只是去找他的过去了。”
后面,吕安邦坐在舱门的边儿上,眯着眼睛打量黄沙里的人们,不离手的酒瓶不见了,他点燃一根烟,扭头看见陆亚楠站在身后看着自己,便笑笑:“你怎么不过去?”
“你怎么不过去?”女军人想也不想地反问。
吕安邦砸吧了一口烟,吐出一片白色的雾霭,道:“有什么意义呢?人们忘掉事情,就是因为追逐过往没有意义,已经过去的事情,想不想起来又有什么用?”
陆亚楠本能地想要反驳,身为军人,她是有些看不惯吕安邦这种处处都显着颓废和无奈这种人。但她仔细想了想,对这句话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道理。
白枫在里面大概呆了三个多小时,洛根17的天空都黯淡下来,他仍没有出来。
那头晶簇率先走了进去,看见白枫正坐在也许是大厅中央的地方,一根横在地上的钢筋上发呆。
苏晨等人随后也走了进来。
白枫坐的地方,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一处火堆,地面上是焦黑的痕迹,仿佛有人曾经围坐在这里,于茫茫的黑夜中点亮火光。
白枫笑着抬起头,看向苏晨和那头晶簇。
日记本跌落一侧。
“她叫叶晓晓。
“我在逃亡船上认识的她。”
白枫伸出手指向对面的另一根钢筋:“我还记得,她就坐在那里……
“我也是坦旦人培养出来的,像是猪圈里养出来的准备宰杀的动物,只不过我们是准备压上实验室。与此相比,其实你们比我们要幸运,你们活在末日实验里,哪怕那只是虚假的幻想,但那对于你们来说,也真实地活过。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末日实验的参与者,世代繁衍只是为了提供坦旦人各种生物实验的受体。
“我甚至没见过我的父母,也许他们早已死在了某个实验里。
“而我们也没有区别。
“我只有一个妹妹。”
苏晨想到他在坦旦人实验记录看见的另一种实验模式,那不是末日实验的自由开发,而是定向实验。定向实验不需要受体自我成长,只需要受体符合实验要求就可以,需要的只是实验体,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其存在的价值就是拿出来进行实验。
“我还记得那颗星球,那是一片大地上覆盖‘白色沙漠’的盐碱地星球,我们被驱赶着从出生的地方抵达实验室。那是我们人生中短暂地拥抱大自然的时候,而在那之后,我们被关一个又一个的笼子里。幸运的是……
“幸运……的是,我和我妹妹进了同一个笼子。
“那意味着我们可以将面对同一类型的实验。
“植入式测试。”
“呵呵呵……”白枫脸上那种近乎于癫狂的笑容从未消失,“你知道那是什么实验吗?把活生生的怪物植入到人的血肉之中,这是为孩子准备的实验,因为坦旦人通过某个它们成功打造出来的、不人不鬼的神灵确认了一件事情。
“人体是能够接受那些东西的。
“而由此就延伸出一个课题。
“如果植入到孩子的身躯之中,让它们和人体一起生长,那么,会不会由此拥有更高的契合度。
“让生物体可以来驾驭那些生而强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