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呆住了。
苏晨的这番话仿佛是晴天霹雳,打傻了本就不聪明的黯。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似乎还不明白苏晨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哆哆嗦嗦地问:“我去哪里,能再见到你?”
苏晨缓缓摇头。
黯张着嘴,片刻之后,才露出勉强的笑容:“我要去我之前呆的那个地方,好不好?让我去那个地方……我去那里等你……你会去那里找我的对不对……”
这在苏晨看来也是不得已选择中的好选择了,苏晨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将她送进了阿诺瓦尔之环的空间,只最后叮咛道:“我用暗能给你标注了一个空间位置,那个方向你绝对不要去,其他的……
“黯,这么长时间,谢谢你了。”
当黯依依不舍的那张脸消失在面前,苏晨才抬起头来。
他们正跨越最后的一百公里。
神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统治战场的第九种姓权能烟消云散,唯有那一道俯瞰恒星系的金色身影,哪怕已经淡薄与模糊到了极限,却仍顽强着不肯散去,不肯就这样被抹杀。
祂要凝望着祂的国家走向最后一刻。
哪怕那一刻是灭亡。
哪怕是死,祂也要用自己的毕生,祝福祂的王国、祂的子民、以及祂的骑士。
……亚瑟……
冥冥中仿佛传来呼唤
祂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战甲加身,王冠耀眼,手中的石中剑折射的太阳的光芒如同是未来之光。
同样的亚瑟王,正向自己露出微笑,向祂伸出手臂,像是盛情相邀。
那是实验成功后,祂作为“亚瑟”在坦旦人的实验中重生并醒来,祂听见的第一声呼唤。
自己曾经是谁,祂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祂十分珍重自己的这一个新身份,哪怕那是祂永生永世憎恨的坦旦人送给祂的。
因为这个名字让祂了许许多多美好的东西。
朋友、家人、王国、责任、荣耀……
这个名字,定位了祂这个人。
祂不知道人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好人,祂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配被称为永恒之王,但当祂加冕的那一日,看见骑士们与臣民如云臣服,看见每个人望向祂的目光中闪烁着的那种火焰……
祂告诉自己,祂一定要成为那个真正的永恒之王。
祂无时不刻不再警醒,无时不刻不再思索为王之道,无时不刻不再考虑自己这个根本没有活人的国家的每个人的人生与未来。
祂就如同一位殷切的父亲,只希望自己的耕耘能让自己配得上自己所承受的尊敬。
直到这一刻,祂终于意识到——
祂毕生都在追赶那个祂已经成为的人。
无论传奇是否存在,此时此刻,这方寰宇星空之下
祂不是神灵,不是坦旦人的实验品
祂只有一个名字,只有一个身份——
阿瑟·潘德拉贡
祂是不列颠的王。
太空中,黄道平面上,那道恢弘的影子正在黯淡,依依不舍地挣扎与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光芒,照耀着祂的骑士们,最后摇曳着、不甘心地渐渐泯灭……
战场的最前沿,王国骑士团已经覆灭,数位圆桌骑士倒在决死的路上,血色的王旗一面接着一面倒下。
坦旦人的打击从未断绝,尤其是在“熄灭”永恒之王后,它们得以投入大量的精力来歼灭这些“附属品”,恐怖的打击甚至在这一刻集中,横扫向亡灵之国骑士们的战阵。
星空里,它们仿佛也将溃不成军。
但它们依旧高昂着头颅,前面的骑士倒下,后面的骑士便将顶上,它们捡起那飞散在星空中的王旗,战马的马蹄踏碎如云溃散的幽灵之骸,向前,向前,向前……
仿佛永远不知后退为何物。
高文
加拉哈德
特里斯坦
达戈尼特
兰马洛克
艾克特
那一个个闪烁于历史长河的名字,正在今天同样闪烁于此间的战场。
无论它们曾经是谁,又是如何背负上别人的人生的,在今天,它们即是那些英灵。
王旗是它们所追寻的道路。
而骑士们,将沿着它们踏出的道路前进。
战阵中,神灵飞散,但一位位骑士依旧满脸愤怒,它们愤怒着不公、愤怒着无谓的死亡、愤怒着这个世界上还有弱小与无辜备受欺凌。
乔安娜裹挟在无边的战阵中,血红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前面的那一片破碎的王旗。
其实对于它们来说,没有先进的辅助设备,没有强大的技术支持,在这场冲锋中,它们从一开始就找不到方向,大战中就已经彻底混乱,队伍崩溃,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因为王旗在前。
对于它们来说,它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恐惧,不需要任何除了愤怒与杀戮之外的任何情绪,因为它们只需要跟着前面的王旗就够了。
因为它们笃信自己的帝王。
王命即王旗。
王旗所向,即王命所至。
而它们,将为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知道是谁先发声,黑暗的星空里,响起连绵的呼喊,在神国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