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用力挣开苏晨的手臂,跑进朦胧的东京夜色之中。
被人安排过来撞死她的那辆车和醉酒的司机早在数分钟之前就因为失去目标而消失在夜色中,苏晨也跟了出来,紧跟在女人的身后。
沈玥的这种反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答案了。
按照中岛花音的说法,那本死亡之书上记载的复活的办法,无法让死去的生物复活,最多让其以“怪异”的姿态重生,但重生的怪异是完全另外的生物了,但这对于猎幕者来说却也许是可行的,因为猎幕者根本没有死去,它只是停止了复苏而已,这种方法,正好可以将猎幕者作为怪异的一面唤醒,从某种意义上实现真实的复活。
不过,苏晨对此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不科学的办法,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而其实在上一次轮回之末,苏晨就已经猜到了这些问题的大概,他根据自己所得到的信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彻底串联了起来,直到刚刚,他接到唐纳德那边的电话,确认到了5月31日这一天,消失的中岛花音究竟去干什么了,他才真正敢确认自己的猜测。
即,猎幕者和光影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互相竞杀的关系。
苏晨跟在沈玥的身后,看着她茫然地走进一个公园,在公园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看着夜幕下的公园湖发呆。
这时候电话响起,是唐纳德的电话打过来了。
但电话的另一边却是中岛花音的声音。
不,这个时间点上,也许,这个中岛花音,也可以用光影者来代称。
“她,没有死?”
苏晨“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那她现在是在公园里吗?”
“她会跳湖?”苏晨猜到什么。
“会的……你……”
“我会看好她的。”苏晨站在距离长椅不远的树林里,保证自己处在一个随时可以出去救人又暂时不会惊扰沈玥的状态,道,“我应邀而来,我要遵守我的约定,但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先知道真正的前因后果,虽然我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但有些地方?是我现在仍想不通的。”
中岛花音只微微停顿?似乎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儿,才开始微微道来。
光影者、猎幕者?这两个人作为原生之母七个孩子的序列中的首位与最末尾?都继承了一定的、第九种姓的权能,它们的形势更拟态化于原生之母想要模仿裂化生命?但模仿是失败而且拙劣的,七个孩子大都只有互相吞噬的能力?吞噬掉其他人对它们的成长微乎其微?而光影者与猎幕者的同化吞噬能力就更显得鸡肋了,它们的能力是吞噬人的人生。
光影者也好、猎幕者也罢,它们其实没有真正所谓的本体,它们更像是某种意识形态?在拥有不可思议权能的同时?却不能单独存在,只能通过正常的生物孕育的方式,从不同的人类母亲处诞生,成长,在这一过程中?猎幕者与光影者的本我状态会渐渐苏醒,就如同苏晨所见到的沈玥和中岛花音一样?在成为怪异之前,他们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和社会关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怪异,直到人生中的某一刻?它们醒悟过来。成为所谓的光影者与猎幕者?而它们经历的人生则将成为它们无数记忆中的一部分?等下一次,它们现有的躯壳腐朽,便将重复这一过程。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确实是不断地吞噬人生,而且,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无法主导自己的这种吞噬与不断从其他生命里诞生的能力,那仿佛是它们的生物本能和存在的基石特性。
苏晨想到他在阿诺瓦尔之环空间里遇到的那个疑似是真正裂化生物的黑暗物质,从某种角度来说,两者之间确实有相似之处。
而这种吞噬,则让光影者与猎幕者,越发地趋近于人类。甚至会受到其所吞噬的人类的情感和思维的影响。怪异的性格大都偏执而癫狂,光影者和猎幕者也并不例外,只是他们更趋近于人类,极端的性格不是杀戮与癫狂,而是柔和与天真。
中岛花音自己说,她觉得自己没有变成扭曲的怪物,是她唯一觉得幸运的事情。
在原生之母的七个孩子里,这是两个最为特殊的存在,它们本身的能力算是拙劣模仿中唯二的相对成功者,但也因此越来越像是多愁善感的人类,而它们之间的关系也与其他的怪异不同,它们是要好的姐妹。
关于要好的姐妹方面,中岛花音的叙述不多,只一嘴带过,随后说到东京都的一切。
白枫的调查没有任何偏差。
5月5日6日,远辽等城市大范围消失,而中岛花音就在那个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一如白枫所调查的,中岛花音的丈夫死于未知怪异的感染,而在复活他的过程中,属于光影者的那部分逐渐复苏,从5月7日至5月20日之间的小范围的东京受影响便是由此而来的,那是中岛花音在利用自己的权能复苏他的丈夫,按照中岛花音的说法,那本《死亡之书》本就属于光影者,是它在过去的某个地方发现的宝物。
光影者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研读它、尝试着翻译它,但收获颇小,因为那上面是它完全不理解的另一种语言体系,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基础,中岛花音才能迅速找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一部分。
这一切结束于中岛花音首次成功地复活了自己的丈夫。但从那具缝合而成新驱壳里诞生的,根本不是她所期盼的爱人,而是一个新生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