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的身手过人,在密集的箭雨之中,或拨或挑,或击或打,那些箭都伤不了他。当然,也更不会越过他落到皇甫景宸的身上。
可是,箭雨无情,这里灾民又多,怕不有大几百,箭雨来时,躲都没地方躲。
尽管晏南手下有分寸,将射向他和皇甫景宸的箭支拨开击打时避开了灾民,可那些弓箭手们可没有这个意识,有好几个灾民受了伤。
皇甫景宸愤怒了,在半空中穿插转折,如一只在鸟,避开箭支,落在左边那队弓箭手中,脚踹掌劈,再不容情,尤其是那些把箭支对准灾民的,他下手更重。
十余名弓箭手一瞬间零落不成军,这时,右边那队弓箭手也停了,他们当然不会主动停下,而是另外有人制住了他们。
在箭支对准皇甫景宸时,夏文锦就交代义医堂几个大夫看好那四个被她打昏迷过去的人,悄悄从角落出来,展开绕影步,在人群之中如一尾游鱼,很快地切入那队弓箭手中。
她身法灵动,步法精妙,身形又灵巧多变,虽然离得比皇甫景宸远,但几乎和皇甫景宸前后脚到,弓箭手们都被这骤然的变故惊呆了,他们的弓箭只适合远战,被人切近身边,不免自乱阵脚,本就只是一些三脚猫,夏文锦对付起来很轻松!
弓箭手是制服了,可是他们刚才不只对着皇甫景宸射箭,还对着灾民射箭,而且有灾民受伤,那些血和插着箭支的伤口,此时,见他们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那些受伤灾民的亲人,甚至受伤不重的灾民自己,都愤怒地冲上前去。
要不是那些差役们抢得快,只怕这些弓箭手们就会被这股愤怒的狂潮给直接淹没。
一时,灾民们要打伤人的弓箭手和差役,要打假冒皇亲欺骗他们的“骗子”;皇甫景宸担心父王的安危,要冲进县衙;而县衙的差役们眼见得挡不住,竟然堆起人墙,层层叠叠地用身体来挡路,场面混乱得紧!
县衙里,一间雅致的房间中,一个中年男子正端杯喝茶,他四十余岁,唇边两撇鬚须,脸色白净,捏着杯盖的手更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用杯盖撇了杯中的浮叶,喝了一小口。
茶刚刚送上来,还是烫的,散发着香气。
一个师爷站在下首,垂手而立,两人的神色都很悠闲。
这中年男子,便是宝山郡焦泽府同知柴昆,在焦泽府任同知已经三年,知府贪墨被诚王送进大牢,他却全身而退,根本没有半点把柄被人抓到。
诚王是用人之际,再加上这位柴昆是最先向诚王靠近,并且他的确有能力,能办实事,诚王在火台县衙坐镇理事,这位柴昆便也屁颠颠地来到,帮忙忙前忙后。
柴昆对县中事务,驻军军务都很熟悉,县衙里的差役,周围的驻军参将,以前都是听命于县令,现在县令没了,同知大人可比县令更大,他们自然也听柴昆的话。
也正因为这样,诚王觉得他还肯办事,赈灾的事便和他一起商量着办,对他甚为倚重!
毕竟,这里不是云州,一个在这里三年的同知,算是地头蛇,他带来的人不足十个,忙不过来,不借助地方势力,又怎么把赈灾事宜更好地进行下去?
但他却不知道,柴昆可不是表面上那个只办实事有能力的人,他背后靠着有人。
或者说,他从中了进士,外放到焦泽府任同知之前,便是那个人刻意收拢培养的人才,连外放到这个实缺,也是背后之人的安排。
他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背后之人所谋,所以,他是同知,却和知府关系极好,和驻军参将关系极好!知府贪墨,他置身事外,当然,知府的贪墨,也是他悄然的,潜移默化的算计,加上知府自己的贪心渐渐膨胀,才一发不可收拾的。
如果青州无事,知府这头猪也该到了宰的时候,那知府这个缺,就是他的。
但是青州旱灾连着涝灾,他才没有马上对知府动手。
毕竟,出了天灾,前面得有人顶着,他不能首当其冲。
他所要做的,是在这灾情之中,脱颖而出,捞到政绩,以利于以后升迁。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想着派皇子来赈灾,而来的那个,还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诚王。
本来诚王初来,他背后的主子没有什么指示,柴昆便也按兵不动,反倒在诚王面前经营着自己洁身自好,做实事,话不多,能独当一面的形象。
诚王赈灾的章程,他却事无巨细的,呈报到了他的主子手里。
就在四天前,他主子新的命令到了。
此时,师爷道:“大人,外面这时应该乱起来了,大人不出去看看吗?”
柴昆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再等等!”
外面乱起来很正常,平时这县衙里也没有什么差役和兵卒,不过两天前,他从驻军那里调来了五百人,说是防止灾民作乱。
他和驻军参将的关系本来就好,如今灾情严重,他协助钦差赈灾,有便宜行事之权,再说,只是调动五百人,这也在一个同知可调动之数。防灾民作乱,这是正当的理由,调兵很顺利。
师爷眉飞色舞地道:“大人真是果敢决断,虽然诚王世子赶来了,应该也无力回天!”
柴昆唇边掠过一丝笑意,笑意中带着几分得意:“他来了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为他父王收拾残尸!”
两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皇甫景宸担心诚王就在县衙里遭了阴诡手段暗算,这点那差役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