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王世子皇甫灏宸,据说长得面如冠玉,俊美非常,虽不及弱冠,但银甲长戟,悍勇至极。
在粮草皆断,父王战死后,诚王世子接过指挥权,愣是以不足五千之数的残兵剩勇,歼敌军精锐八千余。
身中箭支,斩断再战,刀斧及身,悍不畏死。
光是一人,便杀敌近百。
打得火炎国将士胆寒!
诚王府护军,全部战死,无人一降,无一人生!
而那皇甫灏宸的尸身上,挖出箭簇一斗有余!
城破之时,诚王妃和膝下唯一的郡主皇甫璃叶不想城破被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一家都以身殉国。
亲征的炎夏国新皇,敬佩诚王忠诚护国,敬佩年轻世子英雄无双,敬佩诚王妃与郡主皇甫璃叶的贞烈,着人专门护送回诚王一家遗体往南夏京城,致以对敌将的最高敬仪。
那位诚王及诚王世子的事迹传回京城之后,当时从未与诚王一家谋面的夏文锦,在叹息之余,曾专门设祭,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
连皇甫宇轩都很唏嘘。
那是唯一没有参与夺嫡的皇叔,却用所有的力量,守护着南夏的土地,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不过这是四年后的事,那位诚王世子,应该还不足十二岁。
而统一了火炎与斩日等部族的火炎国的那位气魄盖世,英明决断的君王宇文倾衍,现在还名不见经传,不知道身在何处。
说起这位火炎国后来新君,身世也够离奇,火炎国君还是太子的时候,游历天下,喜欢上一个女子,与她私订终身,然而,这火炎国太子心里,江山比美人更重要,何况,这还是一个异国民间女子?
火炎太子断然离去,却不知道这女子已经有了他的骨肉。所以这个孩子,一直流落在外。
直到多年后,这位太子成了国君,膝下成年的原本有五子,为了争夺他的位置明争暗斗,或死或残,把火炎国也搅得一团乱,他在回忆之中记起那被他始乱终弃的女子,忆起了那段没有勾心斗角,幸福甜蜜的日子,着人去寻。
去的人报回消息,他方知自己竟有个儿子流落在外,这位,便是火炎国后来的七皇子。
七皇子回到火炎国后,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把因五位皇子夺位而生的混乱抚平,成为新君。再两年时间,使斩日国臣服,统一沙漠诸部。第四年,进击南夏,后来打到云州中部。
那时,东唐北齐,都看出南夏的处境,就好像一大块肥嘟嘟的肉,油水十足,却毫无遮拦地等着人们随便去啃咬。
这个机会,谁也没有放过。
皇甫宇轩正在夺位的紧锣密鼓之中,夏文锦劝他先外而后内,联合诸王,守住南夏门户要紧。然而那时,皇甫宇轩却坚持先除内乱,登基之后再收复失地。
她明白,他不过是不想已经占据优势的夺嫡之争,因除外患而变得不复存在,他更在意的,是那个位置!
他所有的力量,用来除去夺嫡的势力。
诸国毫无顾忌,守边之将苦撑,云州,燕州,宁州,青州,梁州,都卷于外患战火。
而乾州,锦州,嘉州,亦被内乱战火波及,整个南夏,满目苍痍。
他如愿登基。
而她,在他登基的那一y夜,被他赐死,死于毒药穿肠,火焰焚身。
所以最后南夏是什么样的命运,那些失地,是否收复,她并不知道。
现在,火炎与斩日,以及沙漠中的所有部族,还是一盘散沙。
若不是后来夺嫡之乱使南夏分崩离析,内乱频起,大伤元气,他们又哪里敢举兵进犯?
诚王若不是内无援兵,粮草耗尽,也不至于落到一家殉难的境地。
若是去云州,不知道是不是能见到那位让人敬佩的诚王和世子!
还有四年,还有时间!
上辈子她被命运裹挟,身在局中,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这辈子,她可以尽她的绵力。
哪怕事情仍然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仍然有火炎国的东侵,有北齐东唐的趁火打劫,但她,不再是皇甫宇轩手中的剑,她会远离朝堂纷争,远离皇室,用自己的方式,趁这四年,做一些事。
见夏文锦一言不发的跟着走,而且刚才还笑盈盈的神色多了几分悲怆和凝重,明明是还没有长成的少年,这一刻,她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千年苍桑,带着亘古积淀的悲凉,让皇甫景宸心生疑惑。
他道:“你去过云州?”
夏文锦摇头,道:“没有去过!”
“那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云州虽偏远,但百姓安居,民丰物阜,可以比肩嘉州鱼米之地。”皇甫景宸语气傲然,斜睨着她。
夏文锦从陈年往事中抽身出来,看见面前少年傲娇的模样,不禁好笑。小屁孩,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诚王的儿子呢!
虽然现在她也不过十六岁,然而,有了上辈子的经历,不及弱冠的皇甫景宸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屁孩!
她故意笑道:“你这么夸赞云州,莫非你和云州牧是亲戚?”
一个会在战时临阵脱逃,不顾满城百姓与家国大义的人,想必平时为官也不怎么样。
果然,皇甫景宸脸色一僵,淡淡地道:“不是!”
夏文锦心中暗笑,没事逗逗小屁孩也不错!
不管去哪里,只要远离锦州和京城,她都是愿意的。
见夏文锦这么听话,皇甫景宸自己都没注意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昊天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