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药好了。”姜旭提醒他。
“哦。”姜明山回过神,下意识伸手去端药罐的把手,手指当即被烫了个泡,他马上缩回来放在嘴里吮了吮。
“我来吧。”姜旭叠了块抹布,端起药罐倒进小碗,之后又把小碗送去东屋。
姚氏仍旧躺在榻上,从姜妙咽气到出殡,短短几日的工夫,她瘦得脱了形。
“舅娘,喝药了。”姜旭坐上前,用勺子搅了搅滚烫的药汁。
姚氏没说话,呆呆望着帐顶。
昨天夜里,她又梦到妙娘了,那闺女一声声地喊着娘。
也不知妙娘在那边冷不冷,饿不饿。
想着,姚氏的热泪又开始往下落,有些烫脸。
姜明山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才走过去,背着手,将脸歪向一边,“人都没了,你再哭也没用,还不如早点儿打起精神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姚氏难受得嗓子都是痛的,没看他,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舅舅,您少说两句吧。”姜旭道:“妙娘毕竟是舅娘的亲生女儿,如今说没就没,当娘的怎么可能不难过?”
这话说的,好像他这当爹的就不难过似的。
姜明山确实不怎么难过,但他绝不能承认,便只得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又挪往一旁去了。
坐了会儿,姜明山尴尬地站起来,望向姚氏,“我是来接你的,有病也该回去治,老宅本来就潮,这外面又是大寒天,你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好?”
姚氏懒得听,索性闭上眼睛。
姜明山一咬牙,又道:“你不是讨厌陈氏吗?我已经一纸休书让她滚蛋了,昨儿陈家那头来报丧,说人没了,去镇上时被野狗咬伤,没救回来。”
姚氏有些意外,难怪刚才姜明山会说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
但她一点儿都不同情陈氏,老话总说恶人自有天收,陈氏这就是因果报应。
得知那小娼妇没了,姚氏胸中的郁气总算出来大半,瞪向姜明山,“死人住过的院子,你让我回去住?”
“这……”
姚氏不说还好,一说,姜明山自己也有些发憷。
昨天晚上,他可还住在原来跟陈氏住过的屋子里,还睡在那张床上呢,想想都汗毛直立。
“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姜明山越想越害怕,回头又突然意识到,妙娘住过老宅,西屋以前是她的闺房,堂屋还停过灵。
“……”姜明山想吐血。
姚氏不想回去,但陈氏已经不在,婆婆和小女儿还在那边,她强留在老宅就有些说不过去,没准还会引来村人猜疑。
因此病好后,姚氏搬了回去,收拾收拾住进西屋,姜妙以前的闺房,不愿和姜明山同房。
念在姜妙新丧,姜明山暂时没跟她扯皮。
……
姜旭告了好些日子的假,等回到庄子上,小宝已经在奶娘的哺乳下长开了不少,肌肤白白嫩嫩的,跟印象中那个小宝相差无几。
姜秀兰始终无法理解儿子的做法,“你为什么非得抱个没爹没娘还没名没姓的孩子回来,你若真想要儿子,我马上给你物色好姑娘,你成了亲自己生一个不行吗?”
“娘,别说了。”姜旭从摇篮里抱出小宝。
襁褓里的小家伙刚吃饱喝足,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姜旭,一脸好奇的样子。
姜秀兰快被他给气死,“你到底是要这个孩子还是要媳妇儿?旭哥儿,娘知道你心善,可你也要用对地方才行啊,你收养了他,就意味着将来很难娶到媳妇儿,所有的姑娘都会以为这是你的孩子,谁家闺女乐意嫁过来当个现成的后娘?”
姜旭垂眸望着小宝,“娘,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等将来时机到了我再跟您说。”
“什么原因不原因的?”姜秀兰气红了眼,“你就是成心气我!”
前些年一直催着他大婚,结果物色了那么多姑娘,愣是没成,如今倒好,直接抱个孩子回来,是想借此堵住她催婚的嘴?
姜旭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娘,厂公最近有没有来庄子上?”
“没有,怎么了?”
姜旭又问,“他上次毒发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你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打听打听。”
姜秀兰提醒他,“我可跟你说啊,厂公的事儿,你少打听,当好自己的差就行了,不该你知道的,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姜旭笑了下,笑容里却有一丝苦涩。
他知道所有人的命运走向和结局,但却因着他的到来,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眼下只能尽可能地护住小宝。
逗弄了小宝一会儿,姜旭把小家伙放回摇篮睡觉,他走到外间坐在姜秀兰旁边,“对了娘,你认不认识河东巷邹家的人?”
“没印象。”姜秀兰摇头,“怎么了?有事儿?”
“没事儿。”姜旭道:“某回当差巡逻经过,随便问问。”
“又是随便问问?”姜秀兰狐疑地眯起眼,“我怎么觉着你小子有事瞒着我?”
“有。”姜旭的神情突然严肃下来。
姜秀兰在盘账本,闻言一边拨算盘一边接话,“说吧。”
“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操劳了吧,庄子上的事儿,您要撂了,肖府那边有的是人来接。”
姜秀兰拨算盘的动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