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刚过,展笑如约而至,并没有预料中说出劝说,真的只是谈心说话,一盏茶喝完之后,虞昭问她:“楚军烧了焚夏大半草场,你竟还愿意来大楚和亲?”
展笑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了,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还是端着笑容答话:“哪轮得到我愿不愿意的呢,若不是此战,我父王都想不起有我这个人。”
原来她在焚夏过得不好吗?那为何笑容能如此明朗,虞昭正疑惑,又听她释怀:“那一战本就是焚夏先不讲理,最后大楚还支援焚夏百姓度过难关。我不想被派过来和亲,本来准备到了大楚逃的,被发现了。”
虞昭不再表态,只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展笑谦虚道:“我也就只有这个优点了。”
虞昭道:“我从来不知如何笑,挺羡慕的。”
闻言展笑抬头看她,确实清冷一张面容,语气柔和友善却不见半点笑意,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奇,语气中竟有一丝羡慕:“这也挺好啊,开心时心里开心就好,难过时也不用勉强自己端着笑容。”
是啊,都有好处,不会笑,有时也能轻松许多,虞昭见展笑将客桌上糕吃完了,将自己桌上的递给她。“你若不开心,在我面前也不必强迫自己。”
果然,就见展笑的笑容端不住了,慢慢收敛,接过糖糕眼眶还红了。“向来所有人只会赞我笑得好看,娘娘是第一个让我不要勉强的人。”
人都有喜怒哀乐,虞昭知道展笑也不例外,能笑固然是好,可怒与哀时还端着,怕是容易憋出心病。虞昭道:“笑得是好看,可是否发自内心,只要仔细体会,便能体会出来。”
展笑有些无奈,感慨道:“她们都说娘娘不近人情,其实娘娘才是生得七窍玲珑心,以心待人,而不以假面待人。”
虞昭不善于如何回应旁人的赞美,只道:“我也想体会一下喜悦从心浮于面庞是何感受。”
展笑答道:“那感受是很快乐而难得的,我这么多年端着这张笑脸,为了在王帐中换得别人的好脸色以求生存,以为笑就是这种感受吧。直到我遇见……”
话语戛然而止,虞昭替她答道:“赢大人?”
想起赢华壹说过,虞昭是知情人,展笑也不避讳,羞怯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逃离车队时,被他发现了,他第一反应竟不是把我抓回去,而是告诉我只身一人且没有钱财会很危险。我觉得他人好,就喜欢和他说话。
后我就想从嫁妆箱子里偷点东西再逃,好巧不巧又被他发现了。他告诉我找错箱子了,那分明是他随行装画的箱子。我们两个互相望着,都忍不住笑了。大婚前夜我又想逃,除了钱财,我还想带着他给我画的像,结果东西太多翻墙时被太子殿下的卫兵发现了……”
东宫是何等地方,守卫森严不亚于皇宫,别说人了,鸟都难飞出去,虞昭更觉眼前这人天真难得,问道:“太子殿下成全你们了?”
见展笑猛点头。“昨晚赢华壹喝得醉醺醺的,太子殿下偷偷带我去看他,对我说,只要好好待在东宫,等时机到了,会让我和赢华壹走。然后我就守了赢华壹一晚上,他还满口胡话,早上他醒时看见我,我同他说了,他竟开心得哭了……”说到这展笑一双笑眼又眯起,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更让人觉得明朗。
又见一对相悦相守的有情人,虞昭点头祝福:“那便好好待着吧,陛下今日也说过,你若想与我说话,来朝晖宫就是。”
展笑点头,又好奇道:“赢华壹说太子殿下有喜欢的人,那人也喜欢他,但他们因为重重原因就是不能在一起。娘娘知道那人是谁吗?昨晚太子殿下应该是去找她了,被打得很惨的样子,那人真的喜欢他吗?”
罪魁祸首就在她面前坐着呢,听这话跟问罪似的,虞昭怔愣过后,垂下眼神答道:“肯定不如刘良娣喜欢他……”
展笑不明就里,点头赞同:“刘良娣真的很喜欢太子殿下,今天早上眼眶都是红的,张良媛和凌良媛都没有呢。”
既然他有痴心人挂念,或许天长地久,终有一天会被刘晚柔打动吧。自己情意不如别人深厚,退出是明智且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虞昭的心,又坚定了些。
太子纳妃一事热闹过了,转眼又到了虞昭的生辰,今年的华诞宴依旧热闹且无趣。一如往常,各大臣携着自家爱女,这家才冠京州的小姐,那家名扬天下的千金,个个都是才貌双全有备而来。一会儿要献歌一会儿要献舞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世间万物都被才女们用诗词歌赋咏了个遍。源帝已经打了不知多少个哈欠了,虞昭也百无聊奈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分上下,那赏人的荷包,卓姚递得都快厌烦了。
不过让人惊喜的是,先前被派去管理焚夏驻军的文罗,在宴会快结束时赶回来了。源帝借着场合,下旨赐了个宁远将军的职位,这下总算如愿当上女将军了,文罗看着虞昭笑得开心,虞昭也点头回应着。转身禀明了源帝,兑现当日承诺,为文罗亲自带上了盔冕。
众人暗自惊叹,文渊兄妹二人,原不过是看场子的九品芝麻官的子女,现在皆成了掌权的武将。可他们不依附文老将军府,却和宸妃交好,都在揣测他们莫不是入了虞程一派。
虞程也在暗自盘算着,自己一派势力中,掌军权者确实缺乏,也动了心思。宴毕后就连忙递了家书给虞昭,自然又落到了源帝手中,吩咐楚子凯连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