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切切诉说着她母亲的可怜之处,凌德仪话至悲处,已是怆然涕下,这样子可谓凄凄惨惨戚戚,可即使她忧愁又悲伤的情感都已经充实得不能再充实了,虞昭和楚子凯,都还是没能她口中这点言语里,听出个前因后果所以然来,依然是疑惑满心。
奈何百善孝为先一理是天下人皆知,孝之一字可大于任何品德,不管对谁,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否定的,所以楚子凯虞昭二人纵然一头雾水,也不好打断凌德仪口中的那不明不白的话,见她哭成了个泪人,也怕激起他心中更多的伤感,更不好出声追问她什么,只能噤声,继续耐心当听众。
手持的那一方手绢都快被泪水浸得湿透,凌德仪一颗孝心,承载不住苦楚忧愁,这一阵哭泣,好像要断了肠,虞昭看不过,耳朵又实在觉得吵,开始时不时在她换气的空挡,插几句安慰与她,又过好一会儿,才见凌德仪将眼泪流尽,止住了哭,这才正式开始述说:
“陛下与妹妹不知,臣妾的娘家,自来规矩森严,新妇入门三道坎一过,便只配为夫家的二等人物,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还必得倒背如流了才算合格,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忤逆丈夫,嫔妾的母亲,便是这样谨小慎微顺由父亲的活了一辈子,可如今家境渐好,父亲美妾众多,他那样子,却是不大愿做母亲的依靠了。”
家务事难断,凌德仪口中所述的问题,是关在内宅里头的家长里短柴米琐事,无关乎国律王法的是,确实只有她们自己家的人,才有资格伸手去管了,故可想而知,她只身远嫁入京州,对她母亲眼下的困境心知肚明,却不能寻求到外人的帮助来干预娘家后宅之事,自己也无力将手伸回家里去干涉,心中必定是无可奈何又无奈至极。
今日既然破天荒厚着脸皮请来了楚子凯虞昭,并与开了口,凌德仪如已经豁出去了般,好似一点也不想隐藏什么了,继续将凌家深宅里的光景更细致的道来:
“原臣妾未出阁时,府中姨娘们得势猖狂,都蠢蠢欲欺母亲柔弱良善,臣妾在母亲身旁,有时都难以护得住,如今来了宫中,更不知她在府中的日子过成什么个样子,去岁冬日,她一封家书入京告知臣妾,果真是已经被欺凌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而父亲对姨娘们所为,也只不过是无济于事的训导两句,丝毫不能解母亲的困境,所以臣妾一时心急,当日在九州台当着众朝臣夫人的面,竟做出了那愚昧之事。”
耳濡目染这一词,词意字意都十分有道理,且看看这贤居殿被凌德仪写了满院子的女则女训,又想想凌锋对文罗,那与凌父对凌母如出一辙的态度,楚子凯与虞昭二人听过凌德仪此番话以后,倒是觉得,此话至少有迹可循,比先前她那些言行举止,信服力要高一些,姑且都选择相信了她。
“此事,你若有心求助于朕,本该直说,不该擅作主张搞出些莫须有的事情来求什么功劳解困,”
将缘故听明白后,楚子凯开始表态,依然是将是非放于人情之前,他不管眼前的凌德仪看起来有多可怜,苦衷有多感人,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坚定地持了否定的态度。
“你父亲宠妻灭妾,致使你母亲正妻地位有名无实,若此事属实,虽罪不至伏法,也不符合情礼了,若一开始就与朕说明,朕召见凌锋入宫后,下达一道口谕警戒便是,你何苦要大费周章,将这再简单不过的事,搅和成一潭浑水。”
“陛下,话虽是如此,可自古有言,家丑不可外扬啊,”
事已至此,可不是如楚子凯所说,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凌德仪摇头做出懊恼状,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微红的眼眶里的水光擦尽,抬头望向楚子凯虞昭,解释道:
“臣妾与臣妾的娘家,再是不起眼,亦是想全力保下几分颜面的。故当日在九州台,哪怕臣妾自己做出的丑事全部暴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臣妾觉得自己没了脸不要紧,唯恐父母颜面跟着尽损,这才不愿意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本在边听他们说话边沉思发愣,虞昭忽被凌德仪投来的目光惊回了神识,也毫不避讳地将目光反投回去,随口问道:
“当日是因人多,你不愿说,何以事情发生了都快一个月了,只今日,你就愿意同本宫与陛下说了?”
“妹妹,嫔妾本是想在宫里默默忍苦。诚心忏悔,奈何从外头刮进这门缝里的风,不得不让嫔妾牵挂啊……”
烦忧扰心,细想起来更是心烦意乱,凌德仪闭目,皱得不能再皱的眉间处,愁色看起来更浓郁了些,她无力摇了摇头,叹道:
“昨日无意听得外头递物的宫人们闲谈,说有从宫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得知父亲母亲已经入了京州,在城门外,嫔妾家车队与懿妃妹妹娘家车队相遇时,父亲母亲拜会叶城王与夫人时,臣妾母亲,竟被父亲当众训斥了,所以嫔妾不得不担忧母亲如今的处境,迫不得已,这才有意想邀妹妹前来,或是以死谢罪,或是赌咒发誓,总之想与你说开误会,证明忏悔之诚心,也妄图求得你的原谅,让嫔妾有力助我母亲一力。”
越说,凌德仪的神情越是怯怯不安,揪着心似十分忐忑地试探看了看虞昭,低下了头,泪水又一次涟涟落下,卑怯低声自嘲道:
“不想许是现世报,妹妹或许已经厌弃极了嫔妾,故不愿对嫔妾的请求做出回应,然而嫔妾一想到母亲眼下的艰难,心痛得就如被油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