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蕴含着的不愉快显而易见,茉香心思最细,察言观色最为擅长,听了虞昭吩咐,正给宫人们发赏赐的手即刻在半空中顿住,不由侧头望向她。
一瞧她那眉头微皱小嘴微翘的神情,茉香便知,虞昭这气派,应是要支开外人同楚子凯秋后算账了。
怎能任由主子们的尴尬在奴才们面前发展而迟迟缓不下来呢,茉香心思灵巧,眼珠儿一转有了主意,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盈盈地走至虞昭面前,先将因抢赏赐摔在地上的藕花扶起来,带着她退后几步,再上前跪下诚恳请罪道:
“奴婢在此,替宫中众奴才们谢过娘娘给的赏了,但请娘娘要明白,此时你头一等要紧事是要顾忌着身子,千万不要与陛下懊恼置气,那时原是奴婢先不顾规矩,做主开了门放陛下进宫里头来的,娘娘要怪,头一个怪奴婢吧。”
说到此处,茉香就着满殿这喜气洋洋的氛围,声音蓦然提高了音量,眉眼带笑欢喜道:
“不想啊,奴婢这不守规矩之举还会无意积了福报,竟凑成了桩这样大的喜事,但奴婢不求功劳只认罪,任娘娘如何责罚都心甘情愿,只求娘娘别置气与自己受,若不小心动了胎气,那奴婢就可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说是顶罪,实则茉香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旁敲侧击替虞昭和楚子凯掩护住了好些事儿。
如此一来,不仅东宫和朝晖宫那一条暗路不会暴露,还能清楚告知在场揣着一头雾水的众人,在虞昭禁足期间,楚子凯确实是来过朝晖宫与她相会,所以她腹中那只有一个月的孩儿,来得并不奇怪。
一番机灵的举动可算是将众人心中的疑惑解了,也彻底消除了旁人对虞昭贞洁和她腹中孩儿起怀疑的风险,奴才们眼力见儿极佳,为讨虞昭欢心,争先恐后围过来拉扯着茉香,做样子喊着要帮着虞昭罚她,欢笑声闹成一片。
“好了,本宫不曾有怪罪的意思。”
羞于自己开口以证清白,虞昭本还在苦恼于腹中孩子要受人质疑猜忌了,此时听茉香帮忙说出的这番话,即刻就意会到了她的良苦用心,微微点头,看着茉香答道:
“只不过是觉得这屋子里站着的人太多,闷得慌,你先带着他们下去吧,胡院首为本宫诊治劳心,还请先入前殿殿品茶,本宫待会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同您请教。”
后宫女子再是尊贵受宠,其荣誉到底也是九五之尊所赐的恩典蔓延而成,此时楚子凯也在场呢,众人得小心翼翼得顾忌着他的颜面,不好擅自听从虞昭的命令就此退下,一个个都先躬身行礼,却不动身,都等着楚子凯发话。
“怪罪朕,怪罪朕。”
本就是楚子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一朝肚子里又揣了货,此时的虞昭,便就成了无价至宝怀至宝,金贵得让楚子凯不能容她心头有一点不痛快的意思,见她情绪不佳,识趣儿放下架子,拉着她的手主动认错:
“禁期临幸朝晖宫一事,昭昭本是劝过朕的,是朕不听,所以全该算是朕的错,此事绝对不该怪您,朕敢作敢当,即刻就同你认错了。”
先担下了责任保全了虞昭的面子,楚子凯抬手轻抚着虞昭的背,又柔声哄道:
“只是茉香言之有理,你如今有了身子,做何事都可以,万不能再生气了,一定要顺着心意吃好喝好,这肚子里头的崽子才能长得好,生下来才爱笑呢,朕犯了错,你不给朕面子也就罢了,那你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计较了好不好。”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这呼风唤雨威震天下的楚天子低头向一个女人服软的场景,胡仁礼心头纳罕无比,睁着老花的眼睛环顾四周,却见这朝晖宫的宫人们每一个都司空见惯的样子,心中不可思议。好奇地默立,想看虞昭接下来做何反应。
“知道,我并不曾生气,”
话虽然如此说的,可虞昭转头看楚子凯时,脸上那不愉快之色又恢复了些,语气亦也淡淡没有一点人情味:“陛下你若觉得我怀了身孕一事该慎重,就先让他们下去,与我单独谈谈可好?”
“慎重!自然慎重。”
心肝宝贝放在心尖尖,无论她说什么,楚子凯都不带过脑子想的,一应儿都觉得说得对,态度依旧是一昧依从,连忙依虞昭所言朝冯运等人打了个手势:
“你等退下,下去备好膳食,待会儿娘娘饿了,即刻就要端得上来!”
虞昭又出口朝着众人多嘱咐了一句:“端着点稳重,不许将这消息放出去让他人知晓了。”
在这种情况下,胡仁礼同众宫人们早就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晃坏这喜得麟儿的两夫妇的意境了,得了楚子凯命令,一个个便将赏赐揣满了荷包,答话之后,心满意足跟着茉香退下去拿额外的赏了。
乌压压一众奴仆退下,偌大屋中,瞬间就敞亮了,楚子凯心中喜悦还未缓过来,却心知自己即将被虞昭喂好一顿数落,决定先发制人,从后将虞昭紧紧搂牢实,讨好道:
“昭昭怀崽子着实辛苦了,如今他们走了,只剩你和夫君两人了,快告诉夫君,你高兴不高兴啊!”
“高兴!你倒是高兴得很!”
在虞昭的心境中,向来是把理性放在第一位的,心中喜悦再大,却永远都慢一拍于冷静,对腹中这孩子越重视,她便更忍不住要将谨慎挂得高高的,所以对此宗事耿耿于怀,忧心忡忡逐渐转化为火气,眼下终于无旁人,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