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新年伊始,一年开头的这个月,便是南荣府最忙碌的时候。
送往西都的供奉,送往晏陵的回礼,送往大楚的朝贡,其中所含的美酒佳酿,皆是由南荣府负责。
南荣卫骁年轻时,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太平年间退居后方,算盘拨得也不错,成千上万的买卖,一遍打理下来,找不出一丝错误。
虞昭瞧着山一样的账本,生平第一次觉得,太过有钱也是一种负担。拿过算盘,一页页翻开,帮着南荣卫骁仔细算着,虽还不娴熟,但也没出一丝错误。
看着那虞昭处理得十分漂亮的帐,南荣卫骁笑得无比欣慰,点头赞道:“和宁第一次打理事务能做成这样,比你阿父当年还要强些。”
虞昭谦虚道:“我定是运气好,才没出错,这些帐目看得人眼花缭乱,阿祖只扫一眼便能理清楚,这才算厉害。”
“阿祖比你多活四十几年呢,熟能生巧罢了。”南荣卫骁说完,转生又寻了另一本账簿,递给虞昭,嘱咐道:“这是要给楚皇进贡的清单,可不能出半点错,你帮着阿祖把上面的字译过来就好。”
听见楚皇二字,虞昭难以控制地心中一跳,连忙压下异样情绪,不动声色接过,强迫自己静心,专注算账,不去想其他。拿起笔一点点将那些字清楚的译在纸上。
每译满一张纸,虞昭就递给南荣卫骁清算,节奏把握得刚好。
忽发觉那清单原本的一处错误,虞昭再三细看后,还是对不上。拿给南宫卫骁查看后,确实是出错了。
南荣卫骁庆幸道:“还好你细心,若是让那些译官来,这样的数目他们一窍不通,就麻烦了。”
虞昭谨慎问道:“可要将清单拿回去核实?”
南荣卫骁答道:“时日无多,不必如此麻烦,你帮着改了就是。”
听他这样说,虞昭也没想太多,将那从大楚递过来单子上的一个错数改了,遂继续往下翻译着。
忙碌了好几日,终于将一切事物安排好了。虞昭闲了下来,南荣夫人每日又来找她说话。
“敏红儿说,她要去百善寺斋戒一月,我想陪着她,她却说都去了怕你无聊。”
虞昭道:“那我也陪着娘和祖母去就是。”
闻言,南荣夫人摇摇头,拉住她的手感慨道:“你回来后,洛枝的状况真的好了许多,吃得好睡得好的。你每日必须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一下,她才放心,离不开你的。”
话音刚落,洛枝就进来了。拿着一封信,笑咧咧的告知虞昭:“和宁,王兄给阿吉来信了,你病好了,他要封你为郡主。”
“真的吗?”一听是国王的信,南荣夫人急切起身,想接过查看,洛枝将信给她后,过来坐在虞昭身旁。“你阿父去打仗立功了,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和阿吉去城门口接他。”
虞昭知道,这话是她痛得狠了,自己在心中熬的止痛的药,将心麻痹了,什么都感知不到,便不会痛了。
这样守着个虚假的期盼,活着不累,也好,于是顺着洛枝的话,答应着她:“好,我们去接他。”
那封书信所述不假,没过一会儿,南荣卫骁也得了消息。国王念南荣家劳苦功高,赐大小姐南荣敏红儿翁主之位,赐洛枝公主之女南荣和宁郡主之位。
全府上下又开始忙碌,预备着接旨后往西都受礼谢恩。
可虞昭却犹豫了,想起与西番国王和王后那一面之缘,若是相见,必定又要大费周折才能解释清楚。
见虞昭得了封赏,面色却不好,虞陆大致猜到了什么,正准备去与南荣卫骁商议,传来个消息,打消了这个顾虑。
国王与王后体量,知道行路劳苦,和宁郡主大病初愈,免觐见谢恩之礼,西都派特使亲自过来行册封礼。
闻得消息,虞昭暂时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被洛枝和南荣夫人拉着摆布,请来了叶城最好的裁缝,逛遍了叶城所有的珠宝铺,做了好些套郡主礼制的华服和礼冠。
待那些衣裳穿在身上时,虞昭忍不住想起耶格岐原说过的话。如今果然见识到了,西番的华服也是收袖的,穿着比大楚的常服还舒服些。
在此地,未婚女儿家都将乌发垂下,耳前的头发编成辫子,可扎起为髻,饰以金银或鲜花。
也可自由垂在后方,带个花环也好看。若实在要彰显身份,便在额前坠颗宝石即可,灵动娇俏,自由极了。
西番与大楚贸易来往密切,文化也多多少少也互相影响着,衣着便是其中一方面。
大楚的衣物虽繁琐,但穿上走路时那摇曳端庄的姿态别有一番美感。固在西番,许多女子日常也爱穿着中原样式的衣物。
起初虞昭初入南荣府,南荣夫人见她带的衣服皆是大楚样式的,以为她喜欢,也怕她不习惯,给她新做衣物大多是广袖样式的。
册封当日,虞昭穿上西番特有的衣服,依旧美得惊心,还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虞昭在镜子里打量了一会儿,微笑着转了一圈,有些羞怯地问南荣夫人:“祖母,好看吗?”
南荣夫人笑得眼睛眯起,立刻答道:“好看!天下女儿没有一个比得上我的心肝肉。”
洛枝也拉着虞昭细看,眼睛发光,嘴上念着:“是了,我的和宁最好看……”
后见她拿出个东西,系在虞昭的衣襟上。嘱咐道:“这是阿吉最喜欢的坠子,送给和宁了,好好带着,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定眼看清是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