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看着头上插了两朵绢花的小姨,乖乖叫道:“鸭鸭!”
阿娇与孟氏都笑了起来。
孟氏打发薛宁带孟昭去院子里玩,让丫鬟们也都去看着,她单独问阿娇:“崔珍的案子我都听说了,就是有一事我想不明白,大理寺是怎么搀和进来的?你可知道?”
阿娇垂了垂眸。
街头的议论她也听了些,百姓们都在幸灾乐祸长兴侯一家的衰败,最多再夸夸大理寺卢太公为民除害,夸夸圣上爱民,没有一个提到赵宴平的,想来还是赵宴平初来京城,名声不显,还没有引起外人注意。
但阿娇相信他的才干,假以时日,一定能在大理寺出人头地,姑母早晚也会知道他来了京城。
阿娇便说了实话,神色如常地笑道:“赵爷进京了,入职大理寺,舅舅托他送东西给我,正好遇到我这边有难事,就托他帮我查了查。”
孟氏听到“舅舅”才反应过来侄女口中的赵爷是谁。
去接侄女的那日,侄女夸赵宴平当捕头多有本事,孟氏并未多上心,如今得知赵宴平一进京就把长兴侯拉了下来,孟氏是真的吃惊了:“你是说,他只用几天的功夫,只靠自己就查到了长兴侯?”
阿娇不敢夸赵宴平太过,以免姑母误会她还留恋什么,便道:“长兴侯害过崔珍的姐姐,他能查出来有什么稀奇的,再者他只是找到线索,剩下的全靠卢太公刚正不阿,宁可得罪权贵也要为百姓做主,没有卢太公,他哪里去敢对付长兴侯。”
孟氏可没这么好糊弄,赵宴平若是不敢对付长兴侯,就不敢把事情捅到卢太公那里,反过来,赵宴平明知会得罪长兴侯依然愿意揽下这案子,为的是谁?
孟氏盯着阿娇看了起来,意味深长的。
阿娇装傻,袖子里攥着手指问:“姑姑为何这样看我?”
孟氏眸子转了转,转移话题道:“你舅舅托他送了什么过来?”
阿娇长长的睫毛一扇,看着院子里道:“两包碧螺春,我们那边产的茶叶,从本地买便宜多了。”
孟氏哼道:“算他还有良心。”
阿娇暗暗呼了口气,还好姑母没有起疑。
未料孟氏马上又问起了赵宴平:“他来看你,有没有说什么?他当时放你放得那么痛快,你一托他办事他却不辞辛苦地去做,为了你不惜得罪一个侯爷,莫不是心里还念着你?还有,他一个小捕头,怎么会调去大理寺,封的什么官?”
孟氏不问则已,一问就是一连串,直接把阿娇问傻了。
在姑母犀利的审视下,阿娇先解释了赵宴平与永平侯府谢三爷谢郢的过命交情,官是谢家帮忙举荐的,然后再解释她与赵宴平的关系:“他只是替舅舅跑腿,没与我多说,他愿意帮我,一是他本就心善,二是他丢过妹妹,最恨谁家卖女还钱,这才替崔珍一查到底,不是您想的那样。”
道理确实说的过去,但孟氏仍然觉得,赵宴平对侄女没那么简单。
“他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怎么酬谢人家的?”孟氏问道,如果赵宴平有所图谋,可能会暗示侄女什么。
阿娇笑道:“我能怎么谢他,我一介女流又帮不上他什么,铺子里卖的也都是女人家用的,想了半天,送了他一盒粽子,赵爷乐于助人,本也没图什么,收了粽子就走了,次日把食盒还给江娘子,门都没进。”
孟氏皱了皱没,若说赵宴平没想着侄女,帮的忙太大,若说想了,这些举动也太淡了。
“姑母,我与赵爷的事身边的丫鬟都不知情,您别说漏嘴,也别再琢磨了,人家一进京就在卢太公面前露了一手,往后前程似锦,就算要娶妻也会娶大家闺秀,再不济也是小家碧玉,何必特意向我献殷勤?我这身子,他娶我不可能,想纳妾的话,咱们也不会答应,是不是?”阿娇玩笑似的分析道。
孟氏笑不出来,蹙眉嘱咐侄女:“他既没有要娶你的心,往后你也少与他来往,有什么难题跟姑母说,别再去找他了,免得被人发现你们俩曾经的事,影响你嫁人。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嫁,但你才十九,往后的事谁说得清?”
阿娇乖乖笑道:“嗯,我都听姑母的,对了,姑父是不是快回来了?”
孟氏瞪她:“故意转移话题是不是?”
阿娇俏皮道:“才没有,我是想姑父了,难道只许姑母、表弟表妹想吗?”
孟氏看着侄女如花的笑脸,无奈地摇摇头。
晌午孟氏母女在这边用了饭,才打道回府。
阿娇继续经营自己的小铺子,一边也留意街头巷尾的议论。
长兴侯是五月初七定的罪,除了罢官降爵,还要仗刑二十入狱半年。人关进去了,关于这案子的议论也渐渐从百姓们口中消失了,京城繁华天下第一,每天也都发生着各种大事小事,没人会一直念叨一桩旧热闹。
直到冬月初八,长兴伯灰头土脸地从牢狱出来,被两个儿子接回冷冷清清的伯府,这案子才又被人提及。
阿娇留意的不是案子,而是赵宴平。
她以为赵宴平破了案立了功劳就会升官,可也不知道是升了没人提,还是根本没升。
一晃半年,他再没有跨进绣铺,阿娇也没有特意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
两人都在京城,却仿佛仍然分隔千里。
又是一场大雪纷纷落下,阿娇坐在窗前,心想,那些过去的,可能真的只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