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担架啊,取担架啊,笨蛋,我腿伤了,难道不要取担架,难道还要走着去。”陈正泰气的飞起一脚,要将陈福踹死。
陈福下意识的躲开:“明白了,明白了,取担架。”
于是,陈正泰就这么病恹恹的抬着,直接到了京兆府。
这雍州治衙可不是寻常的地方,别看和其他州的职能差不多,可实际上,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地位很是显赫。
此时大家虽都将长安称之为京兆府,可实际上,这长安在这个时期,真正的名称为雍州牧管辖。直到开元年间的时候,朝廷才将雍州牧改为了京兆府,设置府衙。
因而,雍州牧往往都是近亲的亲王兼领,当然,实际上只是兼职而已,亲王这样的天潢贵胄,怎么会成日去管理这些琐事呢。真正负责处置牧治事务的,其实是雍州长史。
此时的雍州长史是个叫唐俭的人,唐俭这个人可不是平常人,几年之前,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曾领着雍州牧,也就是说,这雍州牧曾是李世民的一个官职,而这唐俭呢,就已经是雍州长史了,之所以李世民愿意将如此重要的天子脚下,交给唐俭治理,实在是因为唐俭这个人不但深受李世民的信任,而且此人爽直豪迈,不循规矩,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狠人。
于是,这位长史今日当值不久,就听闻了有人来状告,随即,便见陈家人抬了一个人来,禀明之后,才知道原来伤者竟是郡公陈正泰。
唐俭吓了一跳,昨夜他还见陈正泰活蹦乱跳的给突利可汗跳舞打拍子呢,那画面,到现在都让他吃不进早饭,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胃舒服了一点,想吃点啥填填肚子,而今又听到陈正泰来了,于是……又一次觉得自己得继续饿下去。
他打起了精神,命人将陈正泰等人请进来,陈正泰躺在担架上,不做声。
唐俭绕着陈正泰转了三圈,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陈家的人便开始哀嚎:“不得了,韦家人仗势欺人,跑去二皮沟,动手行凶,我家公子现在重伤,几乎不治。”
唐俭一听,脸色绷紧。
若如此,这可不是小事。
韦家不是善茬,陈家新近也蹿升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还有这陈正泰重伤不治吗?不像啊。
他眯着眼,想要询问案情。
可这时,外头又传出来了嚎哭的声音。
唐俭脸拉下来,觉得厌烦,怎么今日什么事都凑到了一起,命人去问,那人回来复命道:“不得了,韦家人抬来了一口棺材,说是韦家公子重伤不治,死了,说是郡公陈正泰打的,特来讨还公道。”
这一个重伤不治的躺在担架上,另一个更狠,直接重伤不治,躺在了棺材里,死了,唐俭脸拉下来,这事儿很大啊。
这时候,躺在担架上的陈正泰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到:“胡说,这是污蔑,走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哪里死了,唐长史,韦家人欺我们陈家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俭不吭声,阴沉着脸。
这时,韦家人则抬着一口棺材进来,那韦节义在棺材里,血肉模糊,韦家人顿时大哭:“请唐长史做主,若是不做主,我等只好去御前哭诉了,这韦节义,好端端的一个读书人,从不作奸犯科,向来与人为善,今日就这般被打死,冤哪。”
“好了,你们都住口。”唐俭冷着脸,先看陈正泰:“陈郡公,你不是说你重伤吗?你这么站起来了,快躺下去。”
陈正泰:“……”
这样躺下去,好像会有点不好意思的。
唐俭又去棺材里查看,这韦节义其实还有一丝气息,于是怒道:“人未死,就搬进棺材里做什么,将他搬出来。”
韦家人:“……”
唐俭随即又道:“尔等将话讲清楚,不要在此喧哗,韦家的人伤势重,你们先说。”
于是韦家人便开始添油加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着韦节义在二皮沟被陈正泰无端殴打,几乎致死的经过。
唐俭一面听,一面皱眉。
能成为雍州牧长史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是因为……长安城里实在太复杂了,唐俭随即看着陈正泰:“陈郡公,你先躺下说话,别到时真有什么重伤,赖了老夫。”
“我比较喜欢站着,躺着就不会说了。”陈正泰无语。其实他本来是真打算躺着来鸣冤叫屈的,可谁想到,韦家棋高一着,直接把棺材都抬来了,这也就是陈正泰渐渐成熟稳重了,若换做以前,他得将陈家上上下下上千口人的棺材都抬来,碰瓷谁不会?
唐俭冷冷看着陈正泰,人都有同情弱者的本能,韦家的公子这样惨,你陈正泰还有什么话说。
“唐长史,敢问,他们自称他们挨了打,那么为何,这姓韦的竟是在二皮沟挨打,根本原因,在于此人竟是上了我陈家的地头滋事啊。”
唐俭颔首点头,觉得有理。
棺材里,那韦节义要气晕过去,口里喷出一口血,撕心裂肺的大呼道:“我……我……噗……”又吐一口血:“我是去追索逃奴。”
一听到逃奴二字,唐俭脸色瞬间绷直。
大唐的律令之中,对于逃奴和包庇逃奴的人惩罚都十分的严厉。毕竟……这牵涉到了所有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世家的优势在于知识、土地和人口,一旦这些利益被触犯,势必要群起而攻之。
“怎么,陈郡公包庇了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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