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道角门就被人从内打开了,门后是一个身形精干、眸中精光内敛的中年人,恭敬地请礼亲王进去。
说完后,中年人锐利的目光穿过礼亲王,落在后方两丈外的康鸿达身上,声音拔高了三分:“康大人若是要进来,也请吧。”
中年人相貌平凡,皮肤黝黑,若是放到人群里,根本没人注意,可就是这么个看似平凡的人,浑身却有股子不卑不亢的气质,望着康鸿达的目光中既没有对上位者的敬意,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康鸿达手里的折扇停顿了一下,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种挑衅的意味。
他目光一转,气定神闲地迈出了步伐,道:“那康某就随王爷一起吧。”
他跟在礼亲王身后穿过了角门,两个贴身侍卫如影随形地跟在康鸿达后方,但被拦下了一人。
“康大人!”后面那个被拦在王府外的方脸侍卫不由喊了一声。
见状,康鸿达也不在意,豁达地笑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我信得过宸王殿下的人品。”
康鸿达的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拦门的中年人听的,也是故意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顾玦这个人一向极度自负,好名声,他是不会杀自己的。
于是,那方脸侍卫就退下了,康鸿达和礼亲王继续往王府里面走。
来外仪门迎接二人的是王府长史程林华。
“王爷请,康大人请。”
程林华礼数周到地给他们引路,一直把人领到了外院韶华厅的正厅。
顾玦照旧是一袭月白的宽松道袍,正在檐下修剪一盆一人高的冬青盆景,锋利的剪子轻轻松松地剪下多余的枝叶,咔擦,咔擦……鞋边零落地散着冬青树的枝叶。
沈千尘笑吟吟地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做的,也就是偶尔递布帕给顾玦让他擦拭剪刀的刀刃而已。
看着檐下神态闲适的夫妻俩,礼亲王不由愕然,没想到侄媳也在这里。
沈千尘也看到了礼亲王,优雅地上前了两步,对着他盈盈一福:“皇叔。”
她很乖地对着礼亲王问了好,只把康鸿达当做了空气,既没看他,也没与他说话。
康鸿达根本就不在意沈千尘的无视,但审视的目光还是在她身上转了转。
她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她在宸王府的地位,在宸王心中的地位!
想着,康鸿达的指腹在扇柄上摩挲了两下,很快走到了顾玦跟前,只跟他见了礼:“宸王殿下真是好雅兴!”
他的神态与语气亲切熟稔,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他们是知交好友。
顾玦又用剪子剪下了一段枝叶,这才朝康鸿达看来,语声淡淡:“比不上康大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彼此对视着。
康鸿达唇角含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眸底寒芒如电。
顾玦眼神清冷幽深,宛如浩瀚夜空,高不可攀。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瞬。
忽然间,康鸿达动了,把折扇从右手交到了左手,脸上露出动容之色,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感慨地叹道:“王爷从前可不是这么谦虚的人……”
话没说完,康鸿达的右手飞快地抽出了腰带中的软剑,柔软如蛇的软剑轻轻一抖,抖了开来,寒光闪闪的软剑如闪电般朝顾玦刺了出去……
他出手太快了,快得礼亲王猝不及防,瞪大了眼睛。
顾玦连眉梢都没动一下,顺手用剪子一挡,轻而易举就挡住了对方的这一剑,软剑与剪子相撞,发出“铮”的一声,与此同时,顾玦的左手从惊长剑,左手娴熟地甩了个剑花,剑尖上划出点点寒星,顺势朝康鸿达的胸口扫了过去。
康鸿达只能退了两步,避开顾玦的攻击,微笑道:“说来,康某也有好些年没和王爷切磋一下了。”
他谈笑风生,仿佛他方才不是在偷袭,而是真的在切磋一样,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软剑圈转,对着顾玦拦腰横削,大开大阖,凌厉狠辣。
他的剑法透着一种刀法的霸道。
顾玦依旧左手执剑,反手挡下,游刃有余。
他的剑法亦刚亦柔,快捷灵巧,招式如行云流水,让接招的康鸿达心惊不已:今天以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宸王居然还能使左手剑。
康鸿达的贴身侍卫紧张地看着两人对招,不敢上前。
他不动手,这就是一场“切磋”,更何况,王府的其他人也没动手。
在一片寒光闪烁的剑影中,康鸿达笑容渐冷,嗤笑道:“皇上一直都深信宸王殿下受了重伤,即将性命不保,看来宸王殿下一直在误导皇上。”
“以宸王殿下这身手,哪里像是命不久矣!康某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串通了玄净,就为了降低皇上对你的戒心!”
“连这桩婚事都是你算计来的,对不对!!”
康鸿达眼底掠过一抹冷芒,手里的剑没停下,短短几句话间,已经和顾玦对了好几个回合。
直到此刻,他才算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顾玦与沈千尘的这桩婚事根本是顾玦想要的,是他串通玄净让皇帝主动赐了这个王妃给他,这旨赐婚是顾玦给皇帝下的套,而皇帝上钩了。
所以,当初顾玦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了这门亲事,甚至还亲自去永定侯府迎亲。
这么一想,连宸王妃身上的不合理之处也可以解释了。
难怪这个传闻中性情懦弱的永定侯府二姑娘会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