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和徐老夫人在内院说话时,欧阳思也被徐扶善单独请进了他的小书房。
徐扶善关心的是朱恒的双腿进展如何,皇上是否见过欧阳思,是否知晓朱恒的双腿正在治疗。
得知朱恒腿上的经络大致打通,感知能力基本恢复,不过想要站起来却还挺难,还有一段漫长的复健过程,那才是最难的。
至于皇上是否知晓他和朱恒之间的秘密,欧阳思不敢妄言,他只知他每次进宫是从偏门进去的,每次都是朱恒的太监过来领他走,每次针灸治疗期间,依旧没有一个外人在场,就连朱恒身边最亲近的太监都会避开,但每次治疗结束后,朱恒会脱力出汗,小路子和小海子会帮他沐浴更衣。
还有,朱恒最近会用药汤泡脚,这些也是两贴身太监的活,且也是瞒着外人的。
另外,之前朱恒吃的汤药是欧阳思煎好的,取药的是江南或江北。
至于这四个人知晓多少内情,欧阳思不敢断言。
徐扶善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略一思索,问道:“那曾荣呢?她可有同你说什么?”
“回大人,也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学生在储华宫碰过她几次,聊的大多是二殿下的病情,不过学生倒是发现,二殿下对阿荣着实很体贴,这次回家过年,二殿下给曾家每人预备了一件大毛衣服,连学生和小阿念都没落下。还有,阿荣这次回家过年也是二殿下促成的。”欧阳思斟酌着说道。
他答应过朱恒,不把两人要成亲的消息说出去,因此,能否领悟就看对方了。
徐扶善不愧是在官场浸淫了三十多年的人,略一思忖,就抽丝剥茧般把欧阳思这段话的重点抽取出来了,且答案正好是他期待的那个。
不过他仍是很迷惑皇上的行径,想不通他为何会放任朱恒的双腿不管,是信任欧阳思的医术还是压根就放弃儿子的治疗。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清楚欧阳思的另一层身份?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没想过儿子的双腿还有治愈的那一日?他目前所有的行径?其实不过是为了给外界一个错觉,他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也在尽力弥补之前对朱恒的亏欠,他给予了朱恒皇嫡长子的礼遇?可朱恒能否坐得住坐得稳就看儿子自己了。
联想到钱家这几次出的力?保不齐皇上还真就是为了安抚钱家才做出来的姿态。
这么一分析,徐扶善忽地惊出一身冷汗,既然是做给钱家和外界看的,是否说明皇上属意的仍不是朱恒?他这是在给别人铺路呢。
十皇子还是三皇子?
十皇子还小?就是给他一个太子他也坐不稳,三皇子倒是年龄够了,可他是庶出的,名不正言不顺。
徐扶善摇摇头,头一回?他觉得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他竟然半点也没摸到对方的路数。
从小书房出来?欧阳思也出了一身汗,倒不是因为别的?就纯属自己紧张的,可能是年龄和阅历的不同?每次在徐扶善面前他都觉得自己似乎无所遁形?像一个透明人似的接受对方的盘问。
而在朱恒面前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朱恒比他还单纯,还没大学会伪装自己。
因着翌日就要回宫,有些问题曾荣不得不面对,故此,这天晚上,她把阿春打发去和紫萝一个屋了,自己和阿华两人一个屋,姐妹两个靠在炕头,曾荣把阿华揽进了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问她今日在徐家玩得可开心。
“大姐,你想说什么?”阿华把头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大姐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享受你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和童趣。你还小,听大姐的,多读点书,跟着徐箐她们礼仪,也跟着大嫂学点当家理事的本事,别的,咱先别管,你要相信一句话,一切都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我们已经够幸运了。”曾荣一下一下地摸着阿华的头说道,就像是摸着另一个自己,而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对另一个自己说的?
“可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阿华不敢深问,低头嘟囔了一句。
“人是会变的,就好比大姐,刚进京时就想着能挣钱把你养大,我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甚至刚进宫时,我也只是想着过几年攒点家底再出来。还有你,刚进京时,不也只想着每天替我操持家务,做好饭等我回来。还有二哥,我是说咱们自己的二哥,若还是在乡下,他肯定巴不得赶紧给娶亲生子,哪里会真想着念书?”
说完,曾荣顿了一下,知道欧阳思这个话题绕不过去,又道:“还有欧阳思,三年前他不娶妻是因为要科考,可还有三个月,春闱结束了,他必然要面对这个问题,他不小了,只比大哥小两个月,可你看,阿念都会满地跑了。故而,这个年龄再不成亲,别说他自己,就他母亲这一关他都过不去,听闻他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他金榜题名,娶妻生子。”
曾华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反驳,见曾荣提到欧阳思的母亲,顿时闭嘴了。
这些时日她不止一次听欧阳思提起他母亲,说他母亲如何含辛茹苦地抚养他,又是如何盼子成龙地把他送进书院,因为身子弱不能独自照顾自己,怕影响到儿子,只得搬回娘家住,忍受镇里人的白眼。
好在外祖父一家宽厚良善,不但接纳了他母亲,每年还从牙缝里挤出一点银两接济他一二,直到他考中了廪生,才逐渐有所好转。
因此,毫无疑问地说,欧阳思身上并非只肩负着他母亲一个人的希望,还肩负着他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