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镒见皇上命他急速回江南,却未提及钱浅一事,心下已然猜到皇上的意图,虽说上次见过朱恒和曾荣之后已有心里准备,可到底还是意难平。
毕竟这事是皇家先提出来的,不是他上赶子求的,如今把孩子千里迢迢地送来了,却又成了他的一厢情愿。
可这事朱旭也为难啊。
别说儿子不乐意,如今就是儿子乐意,他也不愿意时常面对一张和钱敏相似的脸,这会时刻提醒他当年他曾负过一个女子的真心,以至于对方早早香消玉殒。
还有一点,朱恒不能人道,又对这女孩子无半分爱慕之意,故而,这小姑娘若是进宫只怕日子比她姑姑还难熬。
钱敏当年再怎么不济,也有儿子傍身,有儿子替她驱散这无边的寂寞,可这小姑娘有什么?
他不能一而再地祸害钱家了。
可因着隔墙有耳,这番话朱旭没法说出来。
不过为了弥补钱氏父女,朱旭命人把刘内侍找来,他要给小姑娘一份见面礼,除了衣料首饰若干,还有几样字画和瓷器。
待刘内侍退出后,朱旭起身说道:“走吧,朕陪你去见太后。太后准喜欢令嫒,这孩子和她姑姑真挺像的。”
往外走时,朱旭对常德子努了努嘴,又摆了摆手,故他和钱镒出门后,常德子拦住了曾荣和李若兰,说皇上的意思,她们不必跟着了。
朱旭和钱镒赶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和钱浅还有朱恒聊得正欢,朱恒原本是没打算来见钱浅的,是袁姑姑一句话打动了他,说钱家小姐和当年的先皇后太像了,以至于太后见了钱浅居然拉着她的手不忍松开,眼泪擦了又来,来了又擦。
这么着,朱恒动心了。
不过此动心非彼动心,他只是想再好好看看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和情爱无关。
在朱恒的刻意引导下,钱浅说起了她在老家的一些日常,说江南的习俗,江南的饮食,江南的人文,还有钱家的规矩钱家的家风等。
而据太后所言,先皇后是在京城出生长大的,貌似也就回去过一两次江南,但钱家的生活倒是一直保持着江南的习俗,南边也会时时往京城送东西,故先皇后一开始进宫也有诸多不习惯,她喜好吃甜食,就连水煮蛋也喜欢吃糖水或酒酿煮的。
几个人正在争执水煮蛋是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时,门口的太监通传,皇上来了。
皇上见钱浅和太后同坐在炕上,小姑娘见到他仍是有些拘谨,身子不自觉地往太后身边靠了靠,头微微低着,也不说话了。
“你瞧你,就不能换下你那身朝服,瞧把这孩子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太后看出钱浅的拘谨来,一手拉着钱浅,另一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回母后,是儿子的错,儿子也是忙糊涂了。”朱旭没坐炕上,坐到了离炕一丈来远的一张圈椅上,也命钱镒坐下来。
钱镒不敢,跪下来给太后请安后,站到了朱旭后两步远之处。
太后见了,命宫女给他搬来一个小木墩,钱镒这才侧着身子坐下来。
“你们两个来的正好,过几日哀家要去西苑避暑,正愁没个说话的人,阿浅这小姑娘不错,很合哀家脾气,不知他大舅能否放心把孩子交给哀家?”太后对钱镒说道。
钱镒一听这话忙起身站起来,躬身回道:“回太后,小女有此福分,草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家中诸事冗杂,草民已决定三日后启程回乡,还望太后海涵。”
“启程回乡?”太后看向自己儿子。
“三日后就走?怎么前几日没听你提起?”朱恒也颇觉意外,问道。
还有一个震惊的是钱浅,小姑娘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自己父亲,不知不觉,又把嘴唇咬上了。
“回母后,是儿子的意思,江南那边的事情非得这位大舅兄回去不可,来日方长吧,等这件事处理好了,母后若是想他们了,再传他们进宫即可。”朱旭说道。
这话说出来谁都听出没什么诚意,江南可不比京城,说传进宫就进宫,这十年间都没联系过,这次若不是遇到难处,皇上也不会大老远把人召进宫来。
都说知子莫若母,朱旭一开口,太后便知儿子准是没相中这小姑娘,个中缘由她也多少了解些。
只是她的想法和儿子大不一样,她想的是之前儿子辜负了钱敏,钱家也因此没落了。
如今好容易有机会让孙子和钱家重续姻缘,顺带提携一下钱家,钱家也能心甘情愿为皇家做事,有何不可?
至于皇上的担忧在太后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钱浅真要嫁进宫了,朱恒就该分府另居了,除非年节间有特别召唤,平时那有什么机会碰面?
沉吟片刻,太后只得说道:“既然家中有事,哀家也不能强留,不若这样,等南边事情处理好了,他大舅不妨带着一家妻小进京来逛逛。多年不见,这些小辈们都不认识了。哦,对了,哀家听闻你有个儿子念书很厉害的,今年要参加秋闱,若是中了,明年春天可不就得进京了?”
“借太后吉言,若果真如此,草民一定陪同孩子来进京还愿。”钱镒回道。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来人,去给阿浅姑娘预备一份见面礼。”最后一句话太后是对身边宫女说的。
袁姑姑知道太后原本就和先皇后亲厚,如今又因为愧疚想补偿下这小姑娘,故而这份见面礼肯定不能薄了,为免出错,她亲自领着宫女去了后院的库房。
“舅舅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