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仑也在此刻向着远方人影行长揖大礼,在计缘和远方人影双双收礼的时候,嵩仑略缓了两息时间才缓缓起身。
“计先生,那便是家师仲平休,长居贫瘠荒芜的无量山。”
嵩仑低声这么介绍一句,山那边已经有平静之音轻声传来。
“久仰计先生大名,仲平休在无量山恭候多时了!”
“仲道友,计某亦是久仰了!”
随着嵩仑所驾的云彩落下,计缘和仲平休也得以首次近距离打量对方。
在计缘眼中,仲平休身穿合身的灰色深衣,一头白发长而无髻,面色红润且无任何老态,看似中年又犹如青年,比他的徒弟嵩仑看起来年轻太多了;而在仲平休眼中,计缘一身宽袖青衫长发小髻,除了一根墨玉簪外并无多余配饰,而一双苍目无神无波,仿若看透世事。
两人身形相差无几,相互之间的这一打量只是短短几息,随后仲平休将手一引到。
“无量山没有什么亭台楼阁,但既然今日有雨,便邀先生去仲某所居的山腹内府一叙吧。”
“客随主便,计某不挑的。”
仲平休点头后再次引请,和计缘两人一同在朦胧的雨幕走向前方。
无量山看着十分荒芜,但也并非毫无植被,还是有一些野草和树的,但动物却真的一只都看不见,就连虫子也没能见到一只,在计缘眼中,最常见的颜色就是各种岩石的色泽,以石青色和石黄色为主,看着就觉得极为坚硬,并且少有单独成块的,大多石质和泥土都连为一体。
视线中的树木基本都长不直,都是老树盘根状满身树痂的感觉,计缘路过一棵树的时候还伸手触摸了一下,再敲了敲,发出的声响如今金铁,触感同样坚硬无比。
所谓的山腹内府也算别有洞天,从一处山洞进来,能见到洞中有静修的地方,也有睡觉的卧室,而计缘三人此刻到的位置更特别一些,地方宽敞不说,还有一道挺宽的山体裂缝,足有一人多高七八丈长,并且十分贴近山壁,以至于就如同一道开阔且无阻碍的落地透气大窗。
一张低矮的案几,两个蒲团,计缘和仲平休对坐,嵩仑却执意要站在一侧。案几的一边有茶水,而占据主要位置的则是一副棋盘,但这不是为了和计缘对弈的,而是仲平休长年一个人在这里,无趣的时候聊以的。
“计先生心中定有许多疑惑,想要仲某来为先生解答,而仲某心中亦有许多疑惑,渴望计先生能解答一二。”
计缘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
“还请仲道友先说说这无量山吧。”
“也好。”
仲平休视线透过那宽广的裂缝,看向山体之外,望着虽然看着不险峻但绝对宏伟的无量山,声音缓和地说道。
“这无量山,取‘无量’为名,其意宽广无量,实则山横则断两界,真名为两界山,无量山不过是方便对外所言,山峦一直笼罩在超越常态的重压之下,越是往上则自身承受之重越是夸张,如今在万丈高空有我亲自主持的两仪悬磁大阵,所以先生才进来这两界山的时候会感觉身子轻飘飘,实则应该是越高处则越重。”
说着,仲平休指向外头所能看到的那些山头。
“其实这无量山曾经也鳞次栉比险峰无数,呵呵,但时间久了,高峰都被压平了,山高也早已下降不止多少,而今的山势高度,不足原初的十之一二。”
计缘微微一愣,看向外头,在从天上飞下来的时候,他心中对无量山是有过一个定义的,知道这山虽然不算多险峻,可绝对不能算小,山的高度也很夸张的,可如今竟然只是曾经的一两成。
“长久以来,不论是山中岩石还是山中草木,甚至是泥土等山中一切,都早已变得坚硬无比,任你道行高,任你法力强,两界山都不是一条好走的道,也只有灵台澄清心境超脱之辈,才能一定程度超脱这山中无量。”
仲平休对于两界山的事情徐徐道来,让计缘明白此山长久以来隐遁世间,仲平休当初修行还不到家的时候,偶入一位仙道高人遗府,除了得到高人留给有缘人的馈赠,更是在高人的洞府中得传一道神意。
“这神意就寄托在洞府中的灵气和气流之中,反复在洞府内传来传去,直到仲某到来,得传其中神意,知晓了许许多多寻常修行之人了解不到的神奇或者令人生畏的知识……
高人乃是久远岁月之前的天机阁长须长老,但这一位长须长老的道统游离在天机阁正统传承之外,一直以来也有自身探求和使命,据其道统记载,数千年前他们首次寻到两界山,那时两界山还有棱有角,此后一直缓缓变化……
计缘听到这里不由皱眉问道。
“听仲道友的意思,那一脉断了?”
“不错!”
仲平休点头道。
“那一脉断了,虽然仲某算是接过了一些事情,但那一脉确实断了,只因为那长须长老和几个弟子经年累月之下,合力窥得一丝莫大天机,元神肉身都承受不住,纷纷被撕裂,那长须长老也只来得及留下一份神意,道明七分真意,留存三分劝诫,其中惊言难同外人分说……即便是我这弟子,呵呵,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实是不敢说啊!”
说到这里,仲平休再次认真地看着计缘。
“云洲南垂之地,有古仙沉眠人世,每逢甲子之变,为僧、为道、为民、为权、为贵……似是能绕开天道,即便死后魂魄也不散,反而能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