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令也不能和老丈人顶嘴,当下虚心纳谏,认真点头。
钟离玖玖武艺在二人之间只能算‘长了手’,但对武艺的见解并不低,含笑插话道:
“当代剑圣,自然剑术举世无双,不过江湖上奇人辈出,真正的生死搏杀,没人能有百分百的胜算。便比如我,我拼拳脚招式,肯定打不过你们俩,但往脚底下丢个锁龙蛊,你们俩肯定逃……”
祝六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武艺再高也不过一人一剑尔,解决不了所有事情。遇上锁龙蛊尚且能逃,遇上边军弩阵,床子弩一箭可射一千五百步,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许不令含笑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统御天下的就是武夫了,哪里轮得到用笔杆子的文人。”
随便交流几句习武心得,钟离玖玖检查完了气血内息,平稳无异样后,又开始检查许不令身上的伤口是否崩裂。
只是钟离玖玖刚刚拉下许不令肩头的衣袍,便发现许不令的后肩上,有几道指甲抓出来的红痕,不禁奇怪道:
“这是什么招数留下的?伤好奇怪……”
祝六是武道宗师,对于天下武功招式都见解颇深,当下偏头瞄了一眼,准备帮钟离玖玖解惑,结果看到自个未来女婿后肩上的抓痕,锐利如剑锋的双眸,明显僵了一下。
这伤势,只要不是黄毛小子,都能知道是怎么抓出来的,更不用说祝六闺女都满天下跑了。
许不令表情一僵,常年冷峻不凡的老脸,此时也稍微红了下,轻咳一声拉起了袍子,平淡道:
“局势混乱,应该是不小心擦伤的。”
钟离玖玖还是黄花闺女,对男女之事的了解都在医书上,医书上可不会写男女行房后,肩头后背会留下指甲印,当下蹙眉道:
“你当我傻不成?这明显是被人抓的,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从肋下绕到背后,不过力道很轻……”
说道这里,钟离玖玖总算是反应过来是什么姿势,娇媚脸颊蹭的一红,二话不说起身,在许不令腿上踢了一下,转身跑进了屋里。
屋檐下沉默下来,尚未正式结亲的翁婿两人,都是目不斜视,看着庭前积雪,相对无言。
许不令很想抽玖玖屁股两下,可此时显然没机会,迟疑片刻,轻笑道:
“今年雪挺大……嗯……伯母怎么没来,满枝很想念来着……”
岳父看待女婿,即便再优秀,也和看拱白菜的猪差不多。更何况许不令这厮,表面玉树临风文武双全,背地里却是个花心大萝卜。
祝六没法一剑削了许不令,亲闺女又在屋里偷瞄着,此时还能如何?
“雪是挺大……满枝她娘武艺不高,隐居了,等我忙完江湖事,没死的话,再去找她。”
“哦……”
许不令正襟危坐,想了想:“对了,厉寒生应该已经去了菩提岛,按时间推算还没到。前几天我在龙潭,遇见了陈道子和一个高手,是楚王派来的人,没在唐家露面,必然也去了菩提岛……”
祝六听见这话,眼神微凝,偏过头来:
“确定?”
许不令点头:“千真万确,我身上的剑伤,都是陈道子留下的,当时还了他几下,不过只伤了左臂,应该没影响战力。”
祝六眉头紧蹙:“此事不该有其他人知晓,厉寒生去菩提岛只带了两人,把楼中精锐全留在了我这边,若陈道子去的是菩提岛,恐怕要出事。”
许不令自然知道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他询问道:
“吴王找的是不是传国玉玺?”
“江湖规矩,不传二人。”
“那个剑客想来就是楚王麾下第一剑客丁元,身手不算差,厉寒生带的人,打不打的过二人联手?”
祝六思索了下,摇头:“敌暗我明,武艺再高遭暗算也得阴沟里翻船。”话落站起身来:“我去寻找打鹰楼余部,江湖再会。”
正在拉着大白偷听的祝满枝,见亲爹连她名字都没怎么提就准备走,顿时不乐意了。从屋里跑了出来,又急又羞的道:
“爹,才刚见面,你怎么说走就走……”
祝六和所以父亲一样,对闺女的儿女情长都不太好处理,回头看了满枝一眼,轻声道:
“女大不中留,爹还有正事儿,有些事儿你自己做主即可,你娘不会阻难。”
说罢,便潇洒起身跃上了围墙。
祝满枝脸色焦急,但更多的是舍不得,跑到院子里,带着几分委屈:
“爹,你跑什么嘛,我会武艺,又不是帮不上忙……”
宁玉合知道事情轻重,江湖上本就很难阖家团圆,祝六事情没做完,便不可能留在满枝身边,当下走出门来,拉着满枝:
“日子长着,总有重逢的时候,满枝乖,送送你爹。”
祝满枝鼓着腮帮,盯着祝六的背影,大眼睛明显湿润了几分,沉默半晌后,才似有似无的‘哦’了一声。
许不令也站起了身,走到满枝跟前,看向围墙:
“祝伯父伤了右臂,不加以修整难以御敌,当心才是。”
“能活着,没人想死,等你们大婚之日,我会到场喝喜酒。”
祝六回应了一句后,便从围墙上跃下,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房舍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