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降临,长安城内燃起万家灯火。
长乐宫内宫灯摇曳,寝宫的正厅之内,太后少有的没有慵懒的靠在榻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国之母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宫阁之间的游廊上,萧绮带着贴身丫鬟缓步走向正厅,目不斜视表情无波无澜,领路的巧娥却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连带着周边宫女也是噤若寒蝉,足以见这位以女子之身坐镇萧家的大小姐气场有多强。
因为是进太后的宫殿,萧绮背后跟着个五大三粗的壮妇,孔武有力比男人还高大。萧绮本身是个务实的性子,知人善用,对于手下的要求从来都不是相貌,丫鬟长成这样远比巧娥这种纤瘦文弱的作用大得多,随时都带在身边。
踏踏踏——
脚步穿过宫殿外的廊道,整个长乐宫仿佛只有这一道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太后脸色明显有点拘谨,却做出平静端庄的模样,双手叠在腰间,安静等待。
很快,一袭黑色长裙的萧绮走进正厅,在榻前盈盈如水的福了一礼:“参见太后。”动作标准的无可挑剔。
“免礼。”
太后微笑了下,抬手示意这个好几年没见的姐妹坐下。
萧绮直起身来,微微偏头:
“都出去。”
“是!”
宫女丫鬟连忙点头,齐刷刷的就跑了出去,还关上的大门。
太后杏眼微瞪,脸儿明显有几分不满,蹙眉道:“你好大的架子,在本宫屋里呼来喝去。”
萧绮勾了勾嘴角,在太后的身侧坐下,抬手就在太后的脸上捏了捏:
“当了几天太后,连长幼都忘了?”
动作也不算放肆,而是比较亲昵,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太后蹙眉有些恼火,把捏脸的手儿拍开,往旁边坐了些:
“都多大的人了,还动手动脚,老实坐着。”
萧绮靠在了软榻上,手肘撑着扶手,偏头仔细打量着好久不见的亲妹妹:
“这么多年不见,我刚到京城便进宫来探望,你连一声姐姐都不叫?”
太后抿了抿嘴,有些不乐意:“你就比我早出生半刻钟,凭什么要叫你姐姐?现在我是太后,你要懂规矩,半点礼数都没有。”
萧绮最是了解这个姐妹的性子,半点不信她私下里还会讲礼法规矩,偏头打量着庄重肃穆的正厅,轻声道:
“今天刚收拾?”
太后微微蹙眉,偏头打量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淡然道:
“一直都是这样。”
萧绮挑了挑眉毛,眼睛望向本来放着矮桌和暖炉的地方:
“铜炉用久了,地板用的木料再好也会变形,看炉子摆放的位置,上面应该还有个桌子,你身为太后,平时就坐地上吃饭,还把腿伸到桌子底下?”
太后脸色一僵,偏头打量,昏黄烛光下,地板反射的光线确实有些许扭曲,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她略显错愕:
“你属狗的呀?”
萧绮轻轻笑了下,侧坐在软榻上,仔细打量着太后:
“你我是姐妹,又都是女儿家,以前管你是年纪小,都进宫十年了,受过什么苦我知晓,不会说你的。”
“……”
太后听见这话,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抿了抿嘴,恢复了往日的坐姿,略显慵懒的靠在了软榻上:
“我还以为你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我遭的罪你根本想不到,和鸟儿一样锁在笼子里,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待着,一年到头起不了半点波澜,连生气都是奢望,因为根本没人和我较劲。哪像你,在淮南运筹帷幄,要什么有什么……这罪本该你受的……”
萧绮轻轻叹了口气,做近了几分,握住了太后的手:
“你我注定有一个进宫,你自己抢的宣和八魁……”
太后眼中带着几分恼火,把手抽开:“你当时没告诉我,徐丹青是去画你的,我想和你争才去抢,若是你告诉我会入宫,我……”
萧绮摇了摇头,从来风平浪静的娇美面容也显出了几分无奈:
“生于世家门阀,本就身不由己。我进宫也没什么,但大哥一脉香火断绝之后,必须留个人坐镇萧家,我即便告诉你,你能担此重任?”
太后微微眯眼:“我凭什么不行?”
“你若是可以,当年就不会傻乎乎跑去抢宣和八魁了。”
“……”
太后无言以对,淡淡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萧绮叹了口气,坐在妹妹的身旁,仔细看着她的脸颊:
“知道你在宫里和笼中雀一样,看得到听得到却摸不到,可我在淮南你以为过的舒坦,整日权谋算计、尔虞我诈,连睡梦之中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生怕稍有差错,萧氏千年香火便葬送在我手中,这份苦你也感受不到。你进宫守了寡,我照样不嫁人,只能说我姐妹二人命不好,怎么能说我亏待你?”
太后抿了抿嘴,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舒了口气:“罢了,都这样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萧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我陪你走走?”
太后犹豫了下,手儿捏了捏放在怀里的小木牌子,轻声道:
“姐,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萧绮露出几分微笑,重新在身边坐下,如同豆蔻之龄时那样,凑到跟前询问:
“说吧,又有什么要求姐姐帮忙的?是闯祸了还是其他?”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太后鼻子发酸,抬手揉了揉,才轻声道:“我……我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