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觉得冤枉极了,他也不明白大姐干啥推了娘之后又伸手去扶,还把她自己给摔了一跤。
云萝摸了摸他的脑袋,若有所思道:“她那是故意的,她故意让家里的人都觉得她救了娘和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到时候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再抓着郑文浩伤了二姐手臂的事情不放。”
文彬和云桃都瞪大了眼睛,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操作?
倒是云萱,平时老老实实看着又软乎又好说话,此时听到云萝的话却没有半点惊讶,侧目得严实的手臂,轻声说道:“大姐一向心思多,就连小姑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小的两个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连二姐都好像比他们要聪明得多。
在屋里逗留了一会儿,两人就又要出门干活了,云萝闲着没事就也跟着他们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本以为还在熟睡的刘氏忽然就睁开眼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娘?”云萱转头往那边看。
刘氏坐起来,缓了缓,然后端着针线篮子坐到云萱的身旁,轻声说道:“这事儿闹的,家里已经好久没个安静时候了。你也别跟小萝说,就她那臭脾气也不晓得像谁……”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一下,恍恍惚惚的才想起来这还真不是她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像她和孩他爹的。
只是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已经当成是亲闺女了,轻易都想不起来这只是个从山上捡来的孩子。
云萱并没有察觉到刘氏心情的异样,但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诧异,“娘,你晓得是大姐推的你?”
刘氏就又是一声轻叹,说道:“娘又不是傻的,还能分不清有没有人推我?”
“那你咋还……”
“说啥呢?没啥好说的,说了就不知还要闹到啥时候。再说,小兰也没有真把我推到地上去,不过是想要给她弟弟解围,她自己反倒还摔伤了。”
云萱沉默了良久,不知该如何接娘的这句话。
她以前从不觉得娘这样有啥不对,但随着小萝的长大,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在她耳边说那些忤逆的、甚至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多了竟也觉得很有道理。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开始觉得爹娘过于本分软弱,总是把人想得太好,并且期盼着别人也能像他们一样,晓得本分、记挂恩情,却从不主动给自己争取啥。
她逐渐觉得,做人不该做成这样。
左手的几根手指轻轻弯了两下,但她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似乎这条手臂从伤口往下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不由得伸出右手摸了摸,也只摸到缠绕了厚厚一圈的纱布,她目光涣散,忽然说道:“娘,三叔先前提起要分家,我也觉得分家挺好。你们不能一直供养着大伯他们,弟弟也不小了。”
刘氏惊了一跳,忙小心的看了眼门外,然后咬着嘴唇说道:“傻丫头,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你以为分家就只是把家里的东西分一分,然后就能安安生生的各过各的?”
她这反应倒是让云萱十分意外,还以为会招来一句训斥或警告。
刘氏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缝衣裳,声音弱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总共就这么个院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向来都是传给长子,你二爷爷当年分家之后就是在外头重新起了个院子。可我们没银子,家里的银子全在你奶奶那儿,想要从她手里拿到银子更是千难万难。”
这边母女两细细的说着话,那边,云萝可不知道刘氏竟然是早就盘算过了分家后的生活,只是越盘算,就越不敢分家。
主要还是畏惧往后的生活。
以郑大福和孙氏对长子的看重,老两口是必然要跟着长子养老的,而这个祖上传下来的院子也没有让兄弟几个拆分了的道理,那么分家后,他们能住到哪里去?
家里是有银子的,少说几十两总是不会少的,可那些银子都在孙氏手里,想从她手里扣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算来算去,能分到手的竟也只有几亩良田和自己屋里的这一点东西。
其实六七亩良田也不少了,村里多的是一家好几口靠着两三亩薄田过日子的人家,可他们好歹有个安身之所。而且她家大人少,孩子多,眼看着到明年又将再添一个奶娃娃,偏小萱伤了一只手,还不知往后会如何。
分了家,就不能再靠着郑丰年免除徭役。
内心深处,她甚至还暗暗期盼着文彬能够靠着家里继续读书,若是跟他大伯似的也能考中个秀才,那真是让她当即就死去也愿意。
刘氏的这些心思云萝都不晓得,她走在出村的路上,手上没有新书,就听弟弟把《千字文》从头到尾的背诵,务必要让他背到通顺,不打一个磕巴,甚至是从中间随意的抽出一句话来,就能马上接着下一句。
迎面走来一个四五岁的小豆丁,一身补丁累补丁的粗布衣裳,但脸上却有点肉,这在乡下是十分难得的。
他的脸还被晒得乌黑,更显出了外明亮,看到他们之后就小跑着迎了上来,咧着嘴对文彬说道:“你咋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回家了?我还想跟你说,咱要去田沟里摸泥鳅小鱼,你帮忙问虎头哥哥借一下锅呗。”
此人正是里正的小孙子,当日还在河边蹭了云萝的小半条兔子腿的狗蛋李继贤。
云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