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犀比汉子更爷们儿,打打杀杀是内行,梳妆打扮是外行,笨手笨脚地倒腾了大半天,越弄发型越难看,只得让哑奴帮忙,她在一旁做口头指导。
虽然乐天和柳宠妃很投缘,但每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姑娘,面对后妈都会有危机感,担心父亲的爱被别人分走,因此难免会像小刺猬一样刻薄以待,眼睛在衣帽间内转来转去,可着劲儿地找茬挑毛病——
“你的衣裳和首饰真够多的,金银宝石亮的耀眼,晃得我眼睛疼。”
“你的头冠足足摆了三长排,金、银、珍珠、象牙、翡翠一应俱全,连九龙九凤冠都有五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魔界皇后呢~”
“好多条衣带上都有墨玉鎏金玉龙雕,这也是皇后才能用的衣饰,制衣司为了讨好你,简直不择手段!”
楚灵犀当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魔尊的亲闺女万万得罪不起,她从始至终都宠着哄着——
“衣裳首饰都是给外人看的排场,制衣司置办这些其实为了魔族皇室的颜面。”
“九龙九凤冠和雕龙玉带我平时碰都不敢多碰,获魔尊准许后方可佩戴。”
“魔尊给予恩宠,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与柳芽上仙容貌相仿,他心中最爱的人,永远都是柳芽上仙。”
楚灵犀所言的目的,就是告诉娇蛮小公主,魔尊君棠的挚爱唯有柳芽,她不过是替身而已,在魔尊心中的位置永远不可能比柳芽母女重要。
她把姿态放得越低,越不会引起小公主的反感。
这一招果然奏效,乐天的小醋劲儿慢慢变淡,反倒萌生了同情心:“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做我娘的替身吗?”
“瞎说什么傻话,这世上有谁愿意放弃自我,屁颠屁颠地做别人的替身?老娘若不是落了难,才懒得用美人计和你那腹黑亲爹斗智斗勇!”楚灵犀心中虽是这样想,可嘴上却说道——
“魔尊是我的恩人,我自该尽力报答。”
乐天用小大人的口吻郑重道:“报恩的感情不是爱情。”
楚灵犀被这小丫头逗乐,大笑时连桃花钿都插歪了:“公主认为什么是爱情?”
乐天深受情爱话本荼毒,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真爱应该是话本里写的那样,一旦爱上一个人,就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煎熬一辈子,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
此刻的楚灵犀,无比赞同魔尊没收话本的举动,这小丫头如果继续沉迷于无营养且无脑的糟粕话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无可救药的傻白甜本傻——
“爱情有很多种,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现实与话本完全不同。”
乐天撇了撇嘴,学着大人的口气阴阳怪气地说:“长大之后就会明白~”而后她抱怨道——
“大人总是用这句话搪塞小孩,但是依我之见,你们自己活的也没有多明白。”
小屁孩无意中讲出了一句精辟的大实话,楚灵犀忍不住想为她点赞。
活于尘世,不是难得糊涂,而是本就糊涂。
楚灵犀如果不糊涂,就不会死于渣爹之手;魔尊如果不糊涂,就不会借魂复活旧爱;林泽如果不糊涂,就不会与柳芽做假夫妻,更不会戴上莫须有的绿帽子。
来世间走一遭,纵然劳劳碌碌似蝼蚁,机关算尽如狐狸,却总免不了糊涂与遗憾。
梳好头发,配好首饰,乐天询问:“我可以从你这里选衣服吗?”
“当然可以,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楚灵犀的文盲属性再次暴露:“那个…什么为下裙,什么为上襦来着?”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乐天重复了一遍,还耍小脾气讽刺道:“你怎么连如此有名的古文都不会背。”
即便小丫头片子舌尖嘴利,楚灵犀也不能与其多计较,而且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化水平确实相当有限,索性大方承认——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公主可莫要辜负青春黄金年华,勤习文武功课,争做绝代学霸。”
哑奴施展法术,衣裙凌空飞起,如有生命一般,一件件极有次序地排着队,袅袅婷婷飘上前,三百六十度旋转,全方位展现裙裳细节。
楚灵犀和公主坐于梳妆台前,品着清香四溢的果茶,检阅华服天团。
没文化确实很可怕,楚灵犀不大能理解古文中的意思:“缃绮…是什么颜色?”
乐天变身小老师,面带得意之色,答疑解惑:“《释名》中记载,缃,桑也,如桑叶初生之色也,即略带青涩的浅黄色,和岭南杨桃的色泽差不多,此外《茶经》之中也有提及,上品好茶,其色缃也,其味馨也。”
不愧是接受过仙族正统早教的小丫头,描述颜色都能引经据典,楚灵犀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样没文化的前浪,迟早得被饱读诗书的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乐天净说大实话:“都是在仙界时学的,除了偶尔能显摆一下之外,别无其他用处。”
娇蛮公主大大咧咧地提起仙界,似是满不在乎,一点都不像经历过重大变故的模样,楚灵犀很想了解一下这个小丫头的真实心理状态,便问道:“在公主看来,仙界和魔界的生活有何不同之处?”
“仙族重迂腐礼制,而魔族自由奔放,仙界的日子苦不堪言,天天泡在繁重课业的苦海之中,小小年纪就被课本压的直不起腰”,乐天有做戏精的潜质,佝偻着背边说边演,其后骤然挺背,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