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辛元庆便不再犹豫,一次性全交代清楚:“杜老救拙荆的办法,源自血麒魔尊,学生虽思前想后,但最终还是铸成大错,甘受任何处罚,只是希望屈子和书院不要放弃拙荆。”
屈元文听到这里,眉头陡然凝成一团:“血麒魔尊?”
辛元庆静静点头。
屈元文转头看向赋青先生杜海。
杜海长叹一声:“学生泥足深陷,回头恨晚,甘受书院一切惩罚。”
方寸先生岳凤岭落到最后,听了其他两人所言,也惊讶于事情同血麒魔尊有关。
血麒魔尊乃是第十七的盖世魔头,哪怕路圣人这么多年来也没能将之降服擒杀。
对于敌视魔道的斗室书院来讲,这位基本可以说是头号大敌。
原本,还可加上一个长安城。
但现在看这架势,双方似乎有和谈之意。
岳凤岭并不心服:“回先生的话,学生来此,也是为了七曜晶髓,但那本就是学生之物!”
没人文过饰非,谎言相欺。
以双方现在的状态,他们想骗也骗不过儒家亚圣屈元文。
但岳凤岭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那么做。
这件事他不理亏!
那七曜晶髓本就是他的东西,却被墨璃占去,夺走这么多年。
他苦苦寻找,如今眼看终于找到,长安城庇护墨璃转世身,又将东西夺走。
他想要把自己东西要回来,却被长安城囚禁,还把他交给墨璃的那个树妖徒弟处置。
树妖暮霭没有立即杀他,而是变着法折磨他。
老天有眼,他这条性命留到今日,可以见到自家书院长辈,给他一个伸张冤屈的机会!
屈元文静静看着他,半晌后轻叹一声:“人很容易相信事情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以至于最终偏执。”
岳凤岭心有不甘:“连您也不相信学生?”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全身一震,目光变得呆滞,直勾勾同屈元文对视。
在对方平静如水的眸子中,他看到倒映的自己,以及自己头顶上方一线灵光。
只是,这一线灵光并非走直线笔直向上,而是扭扭歪歪,弯弯曲曲,然后斜向一旁。
岳凤岭看着这一幕,陷入呆滞,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满脸难以置信。
他嘴唇颤抖,以至于说不出完整话来。
屈元文继续叹息:“你自己也看到了吧?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辛元庆与赋青先生杜海在一旁,面面相觑。
岳凤岭迎着屈元文的视线,也随之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后,他仿佛瞬间苍老下来。
岳凤岭双目无神,望着地面,喃喃自语,脑海中原本确认的诸般景象,这一刻不停闪现,却又破碎,接着重组,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并非有谁用幻法蒙蔽了他,而是他自己不断确认一件事,不断强化这件事在脑海中的印象,以至于原本的记忆画面,渐渐变形。
谎言说一千遍,成了真理,首先将自己骗过。
岳凤岭自问修为实力高明,学问文章精深,不至于有此心障。
但如今回头看,自己莫非当真走上这条歪路?
意识到这一点,对他的信心,又是一重打击。
赋青先生杜海在一旁看着岳凤岭,他也跟着叹息一声。
本就苍老的他,这一刻看起来也似乎更加老态龙钟。
看着岳凤岭,他不由得想起自己。
自己何尝不是因为放不下执拗,而渐渐走歪?
甚至,相较于岳凤岭自身问题,他则是跟大魔头串通来往,更违背斗室书院的门风。
赋青先生杜海向屈元文拜倒,顿首不语。
辛元庆在一旁心情怅然,也是相同动作。
屈元文微微摇头,向一旁沈和容与乌云先生说道:“真相大白,确实是他们咎由自取。”
沈和容问道:“不知屈子接下来欲待如何?”
屈元文言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长安城法外留情,允许我带他们回书院禁闭思过,他们给长安带来的困扰,书院和我个人都愿意做出补偿。”
沈和容言道:“此事大哥早有计较,补偿什么的,不必多提,但他们三个进犯长安,就必须在长安城付出代价,眼下不能交给您带走,还请屈子多包涵。”
屈元文心中无奈。
路圣人的习惯,其实是有些护短的。
自己的人自己处罚,路圣人不会手软,甚至可能比苦主长安城更下狠手收拾岳凤岭、杜海他们。
要做补偿,他也不反对。
但长安城这边死扣着岳凤岭三人不放,路圣人奶瓣接不接受就不好讲了。
从屈元文自己想法来说,当然也是希望书院的人,书院的规矩惩罚。
但现在苦主长安城不同意,她自问没有强求的立场。
“我会转达给院长。”屈元文问道:“不知长安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沈和容言道:“三人情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这位方寸先生,不可能还给斗室书院了,路圣人当面,我们也是这句话。”
屈元文看了岳凤岭一眼,顿时再次叹气。
她多少年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无奈过。
长安城的意思很明显。
杀人偿命。
别人都好说,方寸先生岳凤岭当年实打实干掉了墨璃。
说是墨璃留有重生后手,最终成功转世,但姑且不说现在的他还是不是当初的他,光是当初切实在鬼门关走一趟,就够任何人喝一壶。
陈朝颜、暮霭干掉岳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