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的白大褂皱巴巴的,神色萎靡,满脸困倦;然而,双眼却精神奕奕,闪着光。
“仲院长,伏医生,你们这是一.夜没回去睡?”
“最后一天晚上了,我们得看着点儿。”仲院长乐呵呵的说道:“钟同志这么早就过来了,吃早饭了吗?”
伏成辉望着她笑了笑,颔首示意。
他们这样,她心里反而生出些许羞惭来,人家对工作认真的态度,令她羞惭。
“我们吃了早饭过来的,您二位还没吃吧?”称呼换了。
仲院长摇摇头,“等会儿再去吃,先看看病人的情况;等他们熬过这一阵儿,我们才能安心吃饭。”
视线转向病床上满脸痛苦,却坚韧没有喊出声的病人;钟毓秀心下叹息,得病的人,是不幸也是幸运,他们遇到了负责任的医生。
“我在这里看着,您们先去吃饭吧,吃完过来咱们再会诊一次。”
伏成辉不想走,仲院长已经出言,“成,那就麻烦钟同志了,我们快去快回。”
“二位尽管放心,这边我会如实记录。”
伏成辉将病例本交给她,跟仲院长一道走了;钟毓秀接下病历本,认真记录病患的各种情况。
伏成辉和仲院长吃完回来,又换了赖恒三人去吃过早饭;一行人在五位病人之间来回徘徊,轮番看诊,说着各自诊脉探出来的结果,再综合起来做出总汇。
“身体状况还不错,只是,他们体内的药效还没发挥完全;两位症状轻的患者体内病毒已经杀灭,情况严重的三位病人体内的病毒差不多也杀除了,为了以防万一,三位重症患者最好留院观察三天,中度患者留院观察两天;要是没有复发就可以出院了,之后每三个月到医院做一次复检。”
钟毓秀给出了结论和最终的方案,乙肝病毒很有可能反复,不得不谨慎。
仲院长连连点头,直至她说话才接话,“很是该好生观察,家属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得去看看,钟同志,伏医生,赖老先生,官老先生,车老先生,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仲院长忙。”
仲院长又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众人转头又去看病历去了,赖恒等四人激动的跟什么似的,这可是能杀乙肝病毒的药啊!虽然比不上修复液厉害,但人家对症啊!
“钟同志,您真的很厉害。”官于行捧着病历本,朝她竖起大拇指,“多年无人堪破的病毒,愣是被您给攻克了。”
车子庭更是眼眶红红的,“我家老伴儿要是能坚持几年,现在能等到好日子了。”
赖恒无奈叹息,拍了拍他的肩头。
“当时那种情况,你家那位老嫂子能见到光明到来,已是难得了。”
这三位当年都是被构陷下放十五年之久,而他们的老伴儿都没熬过来;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被人给批斗死的。三人的老伴儿都去世了,家里的孩子更别提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掺和了一脚去举报亲爹妈。
这样的子女能指望他们孝顺?
痴心妄想!
而,车子庭的老伴儿就是得了乙肝,转成肝癌死的;不怪车子庭这位老先生这么伤心,他的妻子陪着他同甘共苦一辈子,临到头了也没享到福,反而病死了。搁谁心里都空落落的的难受,这三位现在的关系这么好,有很大的原因是他们有着共同相似的经历。
惺惺相惜,不外如是。
赖恒三人去了对面病房后,经过伏成辉讲述,钟毓秀才知道其中缘由。
“那他们家里的儿女呢?一个都没有真心孝敬的吗?”
“据我所知.......”伏成辉摇头叹息,“没有。”
钟毓秀若有所思,“儿女不孝,等到三位老先生动弹不了的时候,怕是事儿还多着呢。”
“谁说不是呢。”伏成辉深有同感,这样的日子想想都烦人。
“趁着现在还能动,三位老先生可以给自己找个依靠的。”
“哪儿那么容易呀,亲生的都会能恩将仇报,更别提领养的了。”
钟毓秀瞅着他,觉得这人不太聪明;她是想用他的嘴传达给三位老先生,幸好,他还没传达,不然,好事儿也给办成坏事儿。
“不用领养,他们有资产,等到老了拿着手里的财产找个养老院呆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世道,养老院都不是绝对可靠的;他们现在还能动,还能赚钱,还能物色,干嘛不给自己找个能安度余生的养老院?
如军部那些老人们老了之后去的疗养院,或者国家机关重点关照的养老院;找找关系,花点钱,以后不就好了。
虽然也不能保证绝对好,但是,也比什么都没法靠的好吧?
老了老了,他们是可以雇人照看自己;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相关政策压在上面的机构显然更可信。
“养老院.......”伏成辉沉吟了。
钟毓秀继续说:“找个靠谱的养老院,三位老先生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三位老先生老了,国家应该不会不管他们的。”伏成辉觉得这不是事儿。
钟毓秀:......榆木脑袋。
上面是管是肯定会管的,吃穿用度甚至是退休工资;也仅此而已,最终要怎么过,还是得看三位老先生的选择。
得。
这位伏医生的脑子可能都用到医学上了,在人情来往上欠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能活这么大,还能混到现在的位置,不得不说,绝对有运气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