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日暮,归义坊中十八户、近百人相续发病,症见寒战、高热、胸痛、咳嗽、咳血痰……头颈生瘰疬、肌肤生脓疱、偶见炭疽……重症者神志不清,或谵妄或昏迷……午后开始,出现第一列死亡,死者浑身皆是出血瘀斑、尸体发绀呈紫黑色……老太爷,这是瘟疫!一定是瘟疫!”
查小怡站在与马车相距差不多五步的下风处,向始终未踏出马车车厢半步的唐宁汇报着情况。
“死者浑身皆是出血瘀斑,尸体发绀呈紫黑色……”这段描述引起了唐宁的注意,在低声重复了一遍后,他老人家终于从记忆中匹配出了符合这个特征的瘟疫:“见鬼,是黑死病!”
黑死病,或者说鼠疫,在地球历史上肆虐了至少一千五百年,前后三次大规模爆发,特别是欧洲那次大爆发直接抹杀了欧陆三分之一人口!三次大爆发加零散小规模传播,总计杀死了至少一亿五千万人!
时至唐宁穿越之前,鼠疫这让人闻之色变的鬼玩意儿,依然名列华夏甲类传染病第一位!非典及之后的新冠的杀伤力,与杀人如割草的鼠疫比起来,那就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弟!
问题是,唐宁对鼠疫的了解,基本上也就以上这些了,他老人家甚至都记不起鼠疫究竟是病毒还是病菌。
啊等等,老夫又想起来了一点东西!
鼠疫的初始感染对象是老鼠,把鼠疫传播至人的好像是老鼠身上的跳蚤?然后等传染给人之后,好像就能通过咳嗽飞沫之类的途径快速传播了?
然后……就真的没了。
“小怡,你昨晚就已在归义坊里治病救人了?”
唐宁看向查小怡,半是关切半是警惕。
如果唐老太爷穿越前是位对瘟疫有研究的医生,那么他现在肯定不止这一点点反应,因为查小怡所描述的情况远远超过了正常鼠疫的感染与死亡速度!
“是这样的,我昨天刚好夜宿在归义坊内。”查小怡点点头做了确认,又问道:“老太爷,你刚才说的黑死病究竟是什么病?”
“你居然不知道黑死病?”唐宁顿感惊奇:“那么鼠疫呢?鼠疫你总该知道的吧?”
“不知……”查小怡被唐宁看的露出了惭愧的表情:“老太爷,可否请您细说一二。”
“你身上有没有被跳蚤叮咬?现在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和那些瘟疫患者接触的时候,你有没有遮掩口鼻?”
唐宁没有细说,而是连发三问。
“我随身携着驱虫药囊,虱子跳蚤蚊虫皆不会……”查小怡答了一半便反应了过来:“老太爷,您是觉得我也染了瘟疫?”
“对,我确实很担心你是不是也染上了瘟疫。”
唐宁也没有选择信口雌黄,而是十分坦率的承认了,毕竟这很可能是染上之后,五天内至少死三分之一的鼠疫啊!
真的,要不是现在对面站着的是查小怡,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与其对话。
“我感觉身体没有任何异状,应该还没有染上这瘟疫。”查小怡答道,然后又继续问道:“老太爷,救人如救火,请务必和我细说一下您刚才提到的黑死病!”
说还是不说呢?
唐宁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选择了冒着风险给查小怡做了科普:“小怡,老夫年轻时曾看过一本古籍,在书中看到了关于烈性瘟疫黑死病的记载,老夫依稀记得此瘟疫源于鼠类,因此也被称之为鼠疫,它……”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唐宁为鼠疫知识的来源无中生有出了一本古籍,然后将他知道的相关知识和盘托出,他重点说道到了鼠疫的传播途径,以及与病人接触时必须要做的防护措施。
“这鼠疫,竟是如此凶险?”
查小怡听完便倒抽一口凉气,这鼠疫竟可以通过唾液飞沫与接触互相传染,以归义坊里的人口密度与卫生状况,三分之一的死亡率绝对要拉到上限!
若控制不力,让恐怖的鼠疫传播到城内其他街坊……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怪老太爷他老人家,在发现状况后立刻如临大敌,控制了坊门圈并禁了那些凑热闹的!
“老太爷,我代玉京全城生民,谢您活命大恩!”
查小怡朝着唐宁盈盈一拜。
“无需如此,老夫没你想象中那么伟大的。”
唐宁摆摆手,他做这么多更主要的其实只是为了自保。
没想到,这话说出之后,查小怡看过来的视线反而变得越发崇敬。
查小怡正要再说点什么,京兆尹下辖负责管理城南这一块的万年县县令与县尉,带着一大波衙役匆匆而来,早有准备的唐宁立刻抛下查小怡,把这两个亲民官叫上了马车。
片刻后,脸都吓白了的县令,身高顶多六尺但体健精悍的县尉搀扶下,手足无措踉跄着下了马车,然后又是县尉发号施令分派衙役们去展开工作。
谁谁谁去征集生石灰等防疫杀毒物资,谁谁谁配合先到的道箓司郎卫们把守归义坊前后坊门,谁谁谁带队去寻找附近坊市寻找布匹制作临时面罩与防护服,顺道捜检逮捕散入坊市的归义坊居民,谁去征集棺材、谁去召集更多人手、谁去太医院报信、谁去魏王府报信……那矮小精悍的县尉,将衙役们都安排井井有条,没人敢不从他的命令。
这县尉,思路非常清晰而且颇具威严,似乎也是个善于做事的人才。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唐宁,拿出随身携带着用来记事的小本本,用